莫言

Yan Mo

有片源
2003年
导赏:霍建起在中国的导演群落中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在他的影片中很少涉及到批判性的反思和对现实世界之残酷的无情揭露,取而代之的是蕴含着温情的回归,独特的叙事风格和人文主义气质让其自成一派。他曾在访谈中提到:“哪有什么流派?硬要说,就算感觉派吧。我注重感觉,想通过影像表达一种氛围、一种内心的东西。”但追求感觉不是假大空地无病呻吟,故意去塑造一种“文艺范儿”,而是必须要学会平衡影片的故事性和艺术性,让叙事和写意相得益彰,而《暖》就是这样一部典型的诗意代表作。首先,好影片必须要有精彩的人物做支撑。《暖》没有选择把人物做扁平化处理,而是尊重人物的厚度与多面性,利用本能的行动来塑造剧情中的伤痛,激发出人物的情绪,从而使其向外流淌,直达观众的内心。男主角林井河就是这样一个追随本能的人,他不是一个“完人”,而是理想与背叛的矛盾体,是一个被城市异化后的忏悔者。影片以林井河回乡为开端,他的目光始终游离,肢体语言拘谨,展现内心的不安与愧疚。青春的承诺与现实的逃离反复在他的脑中来回。这一背叛不仅是情感上的,更是对乡土身份的割裂。林井河的痛苦造就了他灰色的气质。他的情绪并不是孤立的,正如霍建起自己说的“我表达的没有明确的指向性,是一种情绪—背井离乡的游子在回到家乡以后,突然发现‘以为忘了的东西始终是忘不了的,然而自己却是回不去’的普遍情感。”同时,想要讲好一个故事,叙事结构也是重要的推手。霍建起十分善于使用不断闪回的叙事方法去丰富叙事。《那人那山那狗》中的闪回部分就有效地展现了一个家庭的变化,从父母爱情到孩童长大成人,节奏得当,叙事与写意并行。在这部影片的开头延续了文学作品《白狗秋千架》的倒序,并在其中穿插十年前的往事,双线并行,构建起这对男女跨越漫长时空的爱恨纠缠,观众跟随井河在感知现在和往昔中一步步地走进故事。两种生活场景的并置,使观众可以不断地把现在和过去进行比较,在这种比较中,人们更多的是对已逝的真情的怀念和眷恋,对现在残酷现实的惋惜和遗憾。回眸中的过去似乎远胜于现在,一种乡愁油然而生。除了技巧的运用,霍建起的诗意更从隐喻的设置中展现出来。诗意的情感表达意味着不戳破,这种人物间推拉式的关系变化在《暖》中被很好的呈现出来。意象和符号的反复出现,在不同人物的使用中展现多重意义,为现实叙事罩上一层文艺的面纱。秋千承载了两个少年人对未来和远方的所有诗意畅想,也揭示了现实的残忍。几组模拟人物站在秋千上第一视角的镜头,呈现出了优美乡村景观和无尽的天空,同时好像观众在与暖一共荡漾着,一起喊出那句:“我要去北京,我要去看天安门。”秋千同时也折射着残酷的现实,它的存在具有多重的意义。林井河在秋千荡高时看到暗恋之人已经心有所属,一种强烈失落感瞬间袭来。而后秋千的断裂是整个故事较大的转折点,它直接改变了三个主人公的生活轨迹。一次看似偶然的意外折射出现生活中最隐秘真实的一面,人性中的美丑由此暴露出来。影片中,还有红纱巾的飘落、哑巴无声的成全,都成为情感的载体,它们不靠激烈的冲突或直白的对白去推动剧情,让观众在静默中感受命运的残酷与温柔。霍建起用他的镜头向我们展现时代和个人的伤痕,他用诗意的语言告诉我们,有些伤痛无需呐喊,有些遗憾不必言明,但它们始终萦绕于心,成为生命里挥之不去的底色。(编辑:林佳欣)  
1988年
导赏:影片《红高粱》改编自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和《高粱酒》,由张艺谋执导。1988年《红高粱》荣获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还斩获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在张艺谋的影像世界中,《红高粱》以其粗犷的生命力为第五代导演的亮相奠基。故事里有两股对抗性力量:一边是压抑人性的旧规矩,一边是追求自由的本能。比如患麻风病的酒坊老板象征着腐朽的旧制度,九儿的改嫁本质上是对宗法权威的僭越,而余占鳌抢夺掌柜棺木的行为,则完成了对封建权威符号的彻底摧毁。影片中,轿夫们抬轿时汗水滴入黄土的镜头,高粱地里野合时压倒的高粱形成天然祭坛,这些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场景,都隐喻着整个民族生存的韧性和活力。影片里有很多颠覆传统的设计:粗野的颠轿仪式把婚礼变作闹剧,用尿酿酒打破雅俗界限,嘶吼的祭酒歌让庄严仪式变得狂放。这些看似荒诞的安排,实则构成了对传统历史书写的自觉疏离。这些仪式大多并不存在于现实,而是为了荒诞感虚构出来的“伪民俗”,以此服务于影片的哲学表意。导演无意塑造典型环境与典型人物,模糊和淡化了具体人物背景和空间信息,让故事超越某个特定时代,成为关于人性解放的民族寓言。在美学层面,张艺谋将红色推向极致——红盖头表意禁锢,红高粱外显欲望,红日张扬生命,最终的血海则成为集体祭献的圣坛。这种极致的色彩使用彰显着原始的生命力。就像最后漫天血红的超现实画面,把个人故事升华为整个民族抗争与重生的象征。反复出现的太阳意象,从开篇穿透晨雾的朝阳,到结尾日食时天地同暗的悲壮,就像生命的轮回——毁灭与新生永远交替。《红高粱》的先锋性在于其将民族叙事从传统话语中解放,还原为生命本真的狂欢。在血红的高粱地与灼目的太阳之间,张艺谋完成了对中国电影美学的重构,让中国银幕上如此赤裸地展现出原始生命的壮美与残酷。(编辑:王梓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