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无暇沉迷网络 希望拍出生动的亡命之徒

曹保平导演

1905电影网专稿 从很多个维度上看，《追凶者也》的诞孕都有不少《烈日灼心》的影子：夏天在上海电影节上拿个影帝，秋天选个档期上映，拥趸一波好口碑，期盼一个好兆头。巧合的是，邓超在“跑男”里奔波，在微博上搞笑，在《烈日灼心》里却正儿八经地拿出了中戏高材生的本事；刘烨组建“火华社”，靠“诺一”上电视，在段子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又是《追凶者也》让他重拾了当演员的归属感。这里面确实都有曹保平的功劳。

然而《追凶者也》里的曹保平也已经不是《烈日灼心》里的曹保平了，他似乎特别善于在极致的惨烈和戏谑中摇摆，走出了辛小丰的救赎悲剧，又捧出一个宋老二的荒诞人生。《追凶者也》采用了多段式交错叙事的方式，把黑色幽默定为主色调，用三方视角拼凑成了一个凶残却充满笑料的故事。其实故事特别简单，买凶杀人而已，真凶出现的时间不算晚，悬疑成分也完全不会挑战观众接受度，只是在这背后，曹保平埋藏了两个内核：现代社会的资源荒芜和中国人的道德底线。

或许是为了配合影片的黑色幽默元素，曹保平从拍摄到后期再到宣传活动中都安插了一些不算过气的梗，比如张译在片中戴的拿顶牛魔王的朋克帽子，比如刘烨手机铃声用的那首《老司机》，曹保平带着几位男主角在各种发布会上互相调侃污力全开，很是欢乐。曹保平说，网络上很红的东西他不可避免地有所了解，但要成为“网瘾中年”也确实没那个精力。

作为犯罪片届的老司机，曹保平向来喜欢探究罪恶的另一面，观众也大多都能够在情感上产生共鸣，例如《李米的猜想》里的方文，《烈日灼心》里的辛小丰，包括《追凶者也》里的小凤，用曹保平自己的话说，每一个案件背后都能挖掘出令人震颤的深层原因，也只有这样，电影里的人物才生动，才不是符号或概念。哪怕他只是个亡命之徒。

采访实录

1905电影网：为什么选择在云南去拍这样一个故事？

曹保平：这个故事成立的理由就是当地要有矿，开发矿产带来了很多问题，东川是当年最大的铜矿生产基地，后来有些破败了，你到哪里就能看到很多痕迹，到处乌烟瘴气，片子里你也能看到远处很多高耸的烟囱冒着白烟。我觉得它很像现代中国的样子，对生态和原始资源的破坏和过度开发，也跟这个电影的背景表达有关联。

1905电影网：其实影片说到底就是因为宋老二不愿意迁坟引起的一系列血案，最终这个比较光明的结局算是支持他这个立场吗？

曹保平：我觉得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事件成立的原因和理由，就是他们家的坟占了开矿的地儿，死说活说说不通就要买凶杀人把这事儿办了。它有更深层次的表达，但它不是简单的社会批判要保护环境，不能过度开发，那成宣传片了。它不是这个方向。更深刻的方向其实是关于中国人的诚信和道德底线的一个问题。

1905电影网：如何想到要采用黑色幽默这种表达方式？

曹保平：剧本原来就有这个基地，但是我们在拍和改的过程中，包括造型、剪辑，在这个方向上走得更远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黑色幽默的色彩是很重要的一块儿，包括张译的那个造型，也是我们到了之后再去网上找各种各样可能的东西，再看演员合适不合适。

1905电影网：张译饰演的这个角色很凶残，但他的愚蠢有让人感到一些可爱，这个度要怎么拿捏？

曹保平：这事儿要掰开来说，他肯定是一个坏人，不管什么理由，杀人都是不成立的，他就是一个亡命徒。另外一个层面，我们要给出这个亡命徒一个合理性，他为什么要去杀人，你从这个角度去看的时候能看到他值得同情的地方，他很悲催的地方。但是这个东西不能平衡那个东西，不能因为你有柔软和情感的一方面，就让他变成一个好人了。只是人性的各个方向吧，不能糅杂在一起来谈。

1905电影网：拍了这么多的犯罪片，似乎您每一部作品中所谓的“犯罪者”都有一个让观众去体谅他的理由。

曹保平：我是希望观众看到一个真实的人，能够唤起普通观众的认同感，如果你希望拍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一个亡命徒，或者是背负着罪恶史的，各种各样复杂的人，想让观众有情感认知，就一定要拍他的复杂性。没有诚心想耍什么噱头，真实的人就是这样的，你不这样拍它就是一个概念，或者一个符号而已。很多事如果你深入研究下去，就会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是身体上的问题还是心理上的问题，你探究事情的另一面，人物才能生动。哪怕那一面会震颤你、吓到你。

1905电影网：这次的成本会稍微少一些吗？

曹保平：这个事怎么说呢？你以为城市里可能成本更高，但中国农民你看轻了。中国农民更加懂得生财之道。我们拍江上的那一场戏，每一天多少钱我都忘了，原来想拍两天结果拍了八天，那场戏的成本就特别高，因为你要用那条摆渡船，那船就不能干活儿了，那农民正好也就有这么一个干活儿的机会，然后要的钱可多了，一天好几万块钱呢。

1905电影网：那刘烨开的那辆报废车是怎么回事？

曹保平：实际情况是那是一辆老车，好像是北京吉普仿美式吉普，后来又更新换代，包括车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吊车修车的绞盘工具什么的，那是修理厂真实有的一辆车，我觉得它的造型特别对，我想租，但人家不租给我们，我们就按照那个造型做了一个。就算你买一辆新的，做旧也不好做，因为我们呈现出来一定要是一个风吹日晒的感觉，就想了很多办法做了这么一辆。

1905电影网：刘烨的手机铃声用了《老司机》，这之前您知道它在网络上的内涵吗？

曹保平：略微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很知道。我们当时做后期的时候找了很多铃声，这个我觉得它很像，我们雇佣当地组里的司机，类似这种曲风的铃声用的是非常多的。

1905电影网：您平时会关心这些网络上很红的事或人吗？

曹保平：会了解一些，当然你肯定跟年轻人不一样，他们是几乎挂在网上的，大量的精力在干这个事，你肯定没那么多时间，但这个东西传播效率太高了，比如像之前的《江南皮革厂倒闭了》、papi酱这些，你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只要去多点心思去关注关注是怎么回事，但肯定不会沉迷在里面，但了解这些资讯是不可避免的。

1905电影网：您似乎很擅长挖掘一些男演员的另一面，比如邓超和刘烨最近几年都是综艺和网络上的段子手，只有您的电影能让他们找到演员的身份。

曹保平：每个人都有他个人的趣味吧，刘烨喜欢在网上互动，他会有他各种各样的理由，包括邓超也有他自己在表演的方向上不同的选择，我觉得这个是别人的生活和别人的世界，和你没有关系，对于我而言，我只是能发现他们身上能够和我碰撞出来的东西。对于邓超和刘烨，我觉得他们都有作为自己本业和主业的天赋和能力，你跟他合作就要激发他们的才华，其他的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吧。

1905电影网：现在大家都在讨论票房增速放缓的问题，电影在这个时候上映，您会有什么担忧或者期许吗？

曹保平：担忧也没用，期许也没用，就让它自然发展吧！我觉得这个根本都不是电影行业本身的问题，它甚至和整个中国经济和整个社会的舆论趋势和方向有关系，这个东西你没法测算也没办法预判清楚，做自己值得做的事儿可能是最恰当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