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

故事发生在清江市西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无情地灌满了清水造纸厂的车间、厂房和院落，而当雨中的老厂长倪国新领着人们把满地的雨水排在清江时，奔流而去的雨水却是那样的污浊，奔腾而去的清江水漂浮着一层白色的泡沫。虽然市政府痛定思疼，已经做出了关闭清水造纸厂的决定，虽然老厂长也十分怀念曾经清澈的清江水，关闭造纸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面对自己为此奉献了几十年的造纸厂在他手中变得空空荡荡并最终消失，他的心里仍然百感交集。几十年的习惯难以改变，大雨不期而至，倪国新依然会下意识地冒雨冲进造纸厂，依然会奋勇当先地保护着已经破败的造纸厂的一砖一瓦。也是，他习惯了造纸厂的轰鸣，他习惯了造纸厂里飘出的那股异味儿。造纸厂所有的辉煌历史，只能保留在倪国新的记忆中，就像他的一生浓缩了大多数纸厂工人的经历。他们往往从年轻时就在厂里工作，一干就是几十年，几乎为造纸厂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对大多数纸厂老员工来说，纸厂曾经是他们的骄傲。这么一家对清江市经济发展作出过贡献的纸厂，连续数年被市政府评为“超百万元纳税大户”，为什么会遭遇关闭而死亡？这一点倪国新自己是最清楚的。技术落后，设备陈旧，排污严重，同时，历史负担沉重以及市场形势导致环保投入不足，虽然该厂也配套了污水处理设施，但由于运行不稳定，COD、悬浮物超标排污现象仍比较严重，每年废水中污染物排放总量就占了整个城市总量的四分之一，给环保治理带来很大困难。清江流域本来水资源就很匮乏，造纸厂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城市里边继续存在下去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些事实倪国新不是不懂，他不但理解而且支持。话虽这么说，但眼巴巴看着一个曾经红红火火的造纸厂退出历史舞台，他的情绪非常失落，经常无法睡眠，看到厂里的工人在宿舍区的小花园内三五成群地悠哉游哉地纳凉、聊天、下棋、打牌，他都是躲着走，感觉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今天的局面。此时，七八辆豪华轿车排着队顶风冒雨驶来。最前面的轿车里坐着鼎晟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倪振铭，随着树木被风吹弯身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老旧厂房前的父亲，倪国新在风雨中的身影显得十分渺小。倪振铭急忙叫司机停了车，自己撑着一把雨伞跑到倪国新面前。看到儿子疑惑不解的眼神，倪国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满腔的无奈与悲愤喷发了出来。老子冲儿子发火，倪振铭很是无奈。他也是从造纸厂出来的，从小住在纸厂旁边的宿舍中，当然对纸厂别有一番情愫。但毕竟是两代人，儿子不像老子那样抱残守缺。如今的倪振铭已经是当地一家颇具规模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造纸厂旧址招标，倪振铭当然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清水造纸厂位于清江市的龙岗江畔，距龙泉山风景区不到五公里，这么优越的地理位置，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到。这些年房价飞升，房地产是块暴利的“蛋糕”。眼前的清江虽然是臭气熏天，但这并不妨碍倪振铭经过策划和包装将其打造成一个极富园林自然景观特色的居住区。这一点，倪振铭还是有信心的。在房地产市场打拚十几年，他旗下的公司不仅具有完善的销售手段和营销策划实力，而且他所开发的项目，一些形形色色的广告语已经在当地深入人心，由此可见一斑。当然，他的心中还有一个造纸厂子弟的情节，那就是，虽然造纸厂曾经红红火火，也是清江市名列前茅的企业，但这些年，欠造纸厂周围居民的债太多了，欠造纸厂几代人的债太多了，他们一直生活在沉重的污染中，他要还他们一个清水家园。轿车里的人纷纷打着伞从车里下来，下了车一个个便都立刻捂住了鼻子。分管环保与城建的副市长周熙从车里走出来，他也闻到了这股刺鼻的怪味，但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他的目光先是投向工厂的厂牌，然后就转身朝身后的一辆宝马车看去。只见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位女士，她叫叶子青，是宏达再生资源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俩人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朝倪振铭父子走去。倪国新看到周熙和叶子青朝自己走来，随即换了一副笑容。倪国新对周熙深情地回忆起从进纸厂当学徒一直到当师傅，然后在这个厂里结婚、生孩子……他目睹了纸厂走过的辉煌和衰退。倪国新的轻轻叹息和苦笑让周市长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理解个为纸厂奋斗拼搏了大半辈子的老厂长的特殊感情。面对叶子青，倪国新面露怜爱之情。他和叶子青的父母都是最早进厂的一批工人，而且是邻居好友。许多年前，还在纸浆车间当工人的倪国新在清理纸浆池时被毒气毒倒，叶子青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跳进纸浆池将他救了上来……从此，两个人情同手足。叶子青冒雨来到造纸厂则让倪振铭感到很意外，就在倪国新与周市长交谈的同时，他戏谑地问她是不是来回收废品的。叶子青对倪振铭的冷嘲热讽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一笑，她说她是从这个厂走出去的，和其他人一样，对它都有一种深深的依恋。倪振铭脸上的笑难以捉摸，他想知道叶子青和他劳燕纷飞后，是否也曾对他怀有眷恋，但叶子青却顾左右而言他。叶子青是倪振铭的前妻。俩人从小一起上学，至到各自考入大学。因叶子青的母亲在清江边洗衣时，忽然一阵弦晕落水而亡，毕业后的叶子青回到纸厂工作，也好照顾父亲和弟弟。倪振铭恋着叶子青，在倪国新与叶子青的父亲成为莫逆之交后，倪振铭终于和叶子青结成正果，从环保研究所回到造纸厂。后来，倪振铭自感在造纸厂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又辞职而去，一番商海打拚后，成为清江市地产界的风云人物。而婚后的叶子青未能生儿育女，忍受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目光。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倪振铭的盼子心切，在一番言语冲突中，两人选择了分道扬镳。分道扬镳后的叶子青离开了让她眷恋而又伤心的造纸厂，成了清江市商界的女强人……。雨停了，周熙带着各位竞标商走进这块代号F投标的地块，倪振铭顾不上与叶子青多聊，形影不离在周市长的左右。春光明媚，和风徐徐。由叶子青的宏达再生资源股份有限公司出资举办的“中外循环经济与资源再生论坛暨循环经济产业项目信息发布洽谈会”在清江市最大的会议中心举行。政府官员、中外环保专家和学者，以及各类环保企业济济一堂。周熙惊讶于本次洽谈会的影响力，惊喜于叶子青的非凡能力，并代表市政府作了热情洋溢的致词，他认为保护环境、治理污染更多要靠政府的决策和企业的行为。并邀请在座的专家和企业以主题会议、专题讨论、实地考察等方式，对循环经济、再生资源产业政策、发展趋势、资源循环利用专利技术等业内最受关注的问题进行研讨和交流。叶子青则以企业代表身份详细谈到了再生资源市场的发展前景，她无疑是本次洽谈会上的主角儿，她的演讲赢得了与会者热烈的掌声。酒会上，叶子青特意过来给周熙敬酒，周市长喜不自禁，和叶子青窃窃私语，希望叶子青好好研究这一课题，并籍此打造一张亮丽的清江市城市名片。同时，叶子青身旁的一位身材俊朗的男子也引起了周熙的注意，叶子青借机将他介绍给周熙，说是再生资源公司很好的合作伙伴。周熙接过此人恭敬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韩国新型环保材料株式会社社长朴爱民。叶子青的大手笔自然也惊动了对她一直不能忘怀的倪振铭，他也悄悄地赶到了会场。这会儿看见朴爱民总是不离她左右并将其引荐给周市长，他竟然有些醋意，趁叶子青一人穿梭在嘉宾中时，倪振铭悄悄走到叶子青的身边，酸酸的说，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群优秀的男人。对于倪振铭的嫉妒，叶子青则像一脸的不屑，颦眉一笑，悠然而去。叶子青带领众人参观她的宏达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一走进院内，立即引来了众人的啧啧赞叹。花影错错，绿荫袭袭的公园似的公司大院内，层层叠叠的废旧轮胎码放错落，如景似形，恰似别样风景。叶子青的事业做得风风光光，风生水起，无意中激起了倪振铭的斗志。他要把叶子青从朴爱民身边抢回来，他要把叶子青在周市长面前的风光夺回来，而要做到这一切，眼前最现实的就是要让“清水家园”项目在竞标中脱颖而出。为此，倪振铭带领他的营销策划团队在项目推广投标书上下足了功夫；为此，他恳请周副市长给他一个机会，他承诺会给全市人民一份惊喜。就在倪振铭胶尽脑汁为他的“清水家园”制作精美的楼盘沙盘模拟效果图时，叶子青和朴爱民正站在郊外数十米高的垃圾大山的围抱中。叶子青为什么对环保情有独钟，这对朴爱民始终是个迷。当朴爱民再次问起这个问题时，叶子青开车将他带到郊区。看到由数十米高的垃圾堆成的一个又一个垃圾大山，朴爱民被眼前的“壮观场面”震撼了。叶子青告诉他，这些生活垃圾和工业垃圾如果按照5米高X1米宽的规格堆放，可以将整个清江市覆盖……她说，她不与任何人争项目，但她必须为清江人争夺生存的空间。叶子青跟朴爱民谈起他们即将上市的环保企业，讲起她的理想和对人生的感悟，她说人生很短暂，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就足矣。她这辈子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环保和每个人的生命息息相关。至于财富，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让朴爱民对叶子青除了暗恋之外又多了几分敬慕。倪振铭被自己的“清水家园”概念所振备，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想找叶子青与他一起分享这份快乐。倪振铭给叶子青讲起他的环保理念，他认为大片草坪加漂亮的样板房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但纯草坪绿化并不科学，原因就是生态效益不够。他理想中的清水家园就是要将绿化率达到50％—60％的超大型绿化园林。并且，他准备将清水家园申请ISO环境管理体系，如果成功，这将是武江市首家引进ISO环境管理体系的地产项目。叶子青看起来漫不经心，但话却说得很到位也很专业，她承认，比起那些以漂亮的草坪加上景观植物来吸引买家的开发商，倪振铭已经将生态绿化的水平提升了一级，而且还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叶子青的话令倪振铭一时有了一个闪念，如果宏达公司也参与竟标，将是他最强大的对手。好在叶子青并不热衷于地产项目，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看到叶子青的车里有许多新买的儿童玩具，倪振铭误会她有了孩子，他控制不住的情绪，质问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叶子青则看着倪振铭孩子气的表情哂笑不已。倪振铭突然问起当初她为什么不生孩子？如果有个孩子，他们忌不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叶子青显然被触到了痛处，叶子青从来不愿再提起这些令她心痛的事，即便倪振铭因此更加误会了她。市府会议室,F地竟标如期举行。墙上的投影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幅幅电脑合成的画面，住宅区、河畔花园、生态园林、芦苇荡…… 一个企业的主持人正在介绍自己设计的项目：乐活小镇。假山瀑布、水桥栈道，小岛茅亭、人造沙滩……乐活这个词源自英文缩写LOHAS，他们追求健康的生活理念，崇尚环保，在许多西方国家，乐活的概念十分普及。另一家集团的设计总监正在介绍他们的定位：他们准备将此处定位于高端路线，营造市内的别墅区，或造瀑养水，或植柳搭桥，以水造景，以景怡人，楼盘追求奢华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这些竞标企业都不足以给倪振铭任何压力。他指着屏幕上的图案，描绘着清水家园建成后的宏伟蓝图，侃侃而谈，对评委们阐述着他对清水家园的设计理念。评委们看着，点着头，还不时互相议论着。看着周市长脸上的笑容，倪振铭气宇轩昂，仿佛已经独占花魁。就在倪振铭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时，会议主持人突然宣布还有一家企业也来参加竞标，而最后的这家竞标者不是别人，恰恰是叶子青的公司。这让倪振铭大感意外，如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叶子青首先拿出一些数据证明F地作为造纸厂的旧址，废料的泄漏已经污染了地下水，此处不具备当做生活小区的基本的条件。她接着说出她要竞标的环保生态产业园也叫“清水家园”。叶子青的话立即引起了一片骚动，人们议论纷纷。这些都在叶子青的意料之中，包括倪振铭那张阴沉着的难以压抑愤怒的脸。叶子青谈了清水家园的环保大概念，讲到了环保也是一种产业，她的公司将把清水家园建成清江市的“博鳌”，每年定期举办各种环保论坛，推动本市与国内外环保产业互动的营销战略；建设绿色环保产业园；包括环保融资体系的构建等等。叶子青并列举很多看好这个项目的国际上的一些投行，如韩国大田环保投资基金以及瑞士的雅斯坦旗下的一家投资公司，诸如此类。面对倪振铭异样的目光，叶子青动情地说，她要做的不是一个楼盘，而是清江市的一张国际名片，是清江人的环保意识，是更多人的同一片蓝天…… 竞标现场一阵热烈的掌声。失望之极的倪振铭独自漫步在清江岸边，竟然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清水造纸厂的门口。在这儿，他碰到了叶子青的好友秋妹，当时她和叶子青同在一个车间上班。倪振铭第一次看到秋妹的傻儿子惊呆了。秋妹告诉他，叶子青这些年一直照顾着她们娘俩的生活。叶子青看到秋妹生下有残疾的儿子非常难过，而厂里另外一个好姐妹也突然流产了。接着她们又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同车间的另一位孕妇胎死腹中。难道仅仅是巧合吗？为什么秋妹的孩子会是个傻子，而胎儿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了呢？叶子青陷入了迷茫之中，但她认为这不是偶然。当时她自己也有孕在身，于是去医院做了B超，医生却告诉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消息，自己胎中的孩子也有先天性残疾。她瞒着倪振铭悄悄做了流产。不久，叶子青又怀孕了，想不到的是，她再度流产了。医生说，她可能是习惯性流产，也许她以后永远不能生育了…… 木然的倪振铭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捶着自己的头，漫无目的的走着，神使鬼差一般，走到了叶子青母亲溺水而亡的地方。就在他浮想联翩之时，叶子青悄悄来到他的身边。蓝天白云。叶子青的头顶处是一幅大大的宣传画：如境似幻。此时她正站在造纸厂的大门前，院内的厂房已经被推到了，隐约可见堆土机和工人。一群鸽子从头顶上飞过，倪国新、周市长及倪振铭等人头戴安全帽，满脸笑容地从工地上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