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畅谈泽东25周年 揭秘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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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电影网撰稿 “能见天地，能见众生！”这是王家卫口中泽东电影的宗旨。再回首，王家卫感慨万千，他说自己以前总被别人讲不负责任，不管老板死活，所以他后来尝试做公司，也一直维持到了现在，这证明他的想法是可行的，他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王家卫

今年，泽东电影已经走到了第25个年头。泽东其实是个有些“神秘”的公司，基本很少做宣传，整个公司制作的电影长篇，即使包括《东邪西毒：终极版》和《一代宗师3D》，25年来，也不过只有18部，也许这和王家卫的拍片速度有关。而对于这一问题，王家卫也首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委屈。
         提及是否与刘镇伟有嫌隙，又为何与杜可风分道扬镳，给张爱玲写的信是否属实……王家卫都一一作了解答，王家卫更坦言现在自己迷上了网络小说。畅谈泽东25周年，回首展望，王家卫揭秘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

《春光乍泄》剧照

缘起：刘镇伟为泽东起名 春光映画灵感来自《春光乍泄》
         拍完《阿飞正传》，王家卫于1991年着手开办了泽东公司，王家卫说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并没有太多计划。目前泽东已经先后在上海（2001年）、台湾（2002年）、北京（2015年）开设分部。
         起初，王家卫建议他与刘镇伟两人共同拥有泽东，但刘镇伟最终还是选择了非利益伙伴的合作模式，只在公司成立初期帮忙确保泽东的资金流动。王家卫说，这就是刘镇伟聪明之处，因为他很清楚他不需要公司，他本身就是公司，“我跟刘镇伟很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是大电影公司的负责人，而我只是编剧出身，对我来说，泽东是一个能让我安心创作的基地。”
         但“泽东”这个名字其实是刘镇伟取的。王家卫说，当时他们的公司在九龙城，旁边就是香港以前的启德机场，每天都能听到飞机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后来刘镇伟的妻子就说不如叫Jet Tone好了，但中文名又让大家犯了难，最后定了泽东，因为和英文发音非常契合，每个人都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其实最开始成立泽东只是为了制作电影，后来泽东开始出品影片，到王家卫拍摄《春光乍泄》的时候，他又觉得应该有个发行单位，所以成立了另一家公司叫作春光映画，英文名Block 2。中文名的灵感来自《春光乍泄》，英文名直接用的就是当时泽东公司的地址，很有创意。
         泽东还有个艺人公司叫“人民舞台”，王家卫说那是件很偶然的事。当时，梁朝伟离开TVB靠自己接工作，在与王家卫合作《重庆森林》之后，刘嘉玲向王家卫提议，由泽东做梁朝伟的经理人帮他安排采访。拍完《花样年华》，泽东就与梁朝伟正式签下合约。泽东签艺人和他们做电影的理念完全一致，都是重质不重量，这些年虽然陆陆续续签了张震、张曼玉、张智霖、范植伟、董洁等等，但又有很多人解约，现在人民舞台的艺人只有7位，包括梁朝伟、刘嘉玲、张震、张榕蓉、柯佳嬿、郑开元和谢侃均。大部分都是泽东电影合作过的艺人。
         说起王家卫重要的合作伙伴，除了刘镇伟，不得不提的还有张叔平、杜可风、杜笃之、陈勋奇、多次担任剧照摄影及海报设计的夏永康等等，另外还有彭绮华。1990年，彭绮华为《阿飞正传》担任监制，此后便与王家卫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她也是泽东成立后首位加入的员工，现任泽东电影行政总监。

刘镇伟

搭档：有种默契叫不说话 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所需
搭档1刘镇伟

署名之争：技安大部分时间是刘镇伟来用 但我和他一起用也都可以
         王家卫和刘镇伟的合作始于影之杰公司，当时两人主要负责创作，刘镇伟执导的第一部电影《猛鬼差馆》，就是由王家卫担任编剧。王家卫说，刘镇伟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非常有创意，他有自己讲故事的方法，别看刘镇伟拍戏非常快，但很精准也很有效率。当王家卫只拍了几部戏的时候，刘镇伟已经执导了超过百部。当然这样的效率对比在拍《东成西就》和《东邪西毒》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故事相信大家都比较了解，当时刘镇伟前往探班，发现王家卫四周时间都在拍欧阳锋杀人的镜头，进度严重超期，为了公司能够有钱运转，刘镇伟率原班人马，不到一个月就拍完了喜剧经典之作《东成西就》，该片在当年的贺岁档也取得了惊人的票房成绩。
         王家卫说在聊剧本的时候就会见到刘镇伟的真性情，有些自己不用但触动到刘镇伟的情节，刘镇伟就会直接拿过去放在自己的电影里过把瘾，像《大话西游》某些情节就是来自王家卫《东邪西毒》的第一稿，春三十娘和至尊宝是当时发展出来的故事，王家卫后来去看《大话西游》，发现至尊宝变成了周星驰，就乐了。
         其实很多影迷很介意署名权的问题，有些明明王家卫也有编剧，但最后署名只剩“技安”一人，影迷为王家卫愤愤不平。对此，王家卫的回答却很大气，他说刘镇伟从来不会问自己，但自己其实也并不介意，看到自己一些曾经的想法在他的电影里呈现，也挺高兴。王家卫认为这是他和刘镇伟之间的默契，“《东成西就》我写他拍，《天下无双》大部分也是我写的，刘镇伟主要负责拍摄，这个戏我们1个月就拍完了。”当提及《天下无双》署名只有技安一人时，王家卫笑着回应，“技安这个名字，大部分时间是刘镇伟用的，但我和他一起用也可以呀。”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作为元老级人物，为何泽东只制作了刘镇伟两部电影，两人是否私下真有嫌隙？王家卫表示否认，“刘镇伟有很多电影项目，不一定都在泽东拍。记得当年有段时间他回加拿大，说要退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内地多受欢迎，我就打电话跟他说，我俩再合拍一部像《东城西距》的贺岁片，他当时是很担心内地观众不接受他的东西，我就鼓励他去内地看看，然后他就回来了，我们拍了《天下无双》。”

杜可风

搭档2杜可风
弃用之谜：他不适合拍《一代宗师》 但我们还会再合作
         王家卫的电影基本都由杜可风掌镜，他也一手将杜可风捧红，不过到了《一代宗师》，王家卫却没有合作老搭档，而是邀请法国摄影师菲利普掌镜，多少令人有些意外。难道王家卫和杜可风也到了“七年之痒”？
         “我和杜可风肯定会再合作的，但《一代宗师》就不适合杜可风，因为动作片、飞车、爆炸、火灾，杜可风肯定拍不了。等车都飞完了，杜可风还会问你，神马？已经飞了，在哪呢？他根本拍不到的。”而《春光乍泄》里张国荣和梁朝伟共舞那段经典场景，其实并不是杜可风拍的，当时王家卫让他先拍一场足球比赛，结果发现杜可风完全无从下手，于是王家卫只好找了另一位摄影师来帮忙拍摄这段跳舞的戏份。
         
         提及与杜可风相识，王家卫透露，“我认识杜可风的时候，他刚刚离婚，从台湾来到香港，那时候杜可风是很拍丑的，没有那么活泼。原来杜可风跟着杨德昌拍戏，所以摄影手法是台湾那种长镜头，我说你这样在香港拍戏不行，但他那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的。”王家卫说，“我早期的电影，摄影师是刘伟强，后来他做了导演，但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出手，比如《重庆森林》前半部分都是刘伟强拍的，他真的很棒，你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手持摄像机拍的，非常稳。后半部分由杜可风接手，开始他完全不行，但是杜可风是非常勤奋的人，他不只是会喝酒，到后来杜可风拍得就越来越自如了。到我们拍《堕落天使》，我说杜可风你不能永远镜头都飞来飞去，所以《堕落天使》他就是放在架子上去拍的。”王家卫说，对于每一个创作人来说，一开始都是拘谨的，墨守成规的，然后慢慢放松，看能不能做多一点，最后就是到了怎么样都可以做到的阶段。
         而说起和《一代宗师》新摄影师的合作也是十分有趣，王家卫说他们一直都认识，但菲利普是个很照顾家里的人，所以一直不拍长篇，都是在拍短片，“后来我跟他说，要不然你尝试一次拍长篇，他就问我到底要多久，我说通常我拍要一年左右，他说好。”王家卫自己也忍不住乐了，“结果《一代宗师》最后拍了两年多。”

张叔平

搭档3张叔平
默契之癫：我们从来都不会讲电影 望望对方就明白彼此
         王家卫和张叔平相识的时候，王家卫还没有做导演，至于怎么认识的，大家记忆都已经模糊。王家卫说可能是因为80年代初，他和张叔平都喜欢去文化中心看电影，一看就是一个晚上，最后只剩几个人，一来一回就认识了。后来两人发现家住得很近，就经常一起吃饭、聊天。《旺角卡门》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当时王家卫打电话找张叔平帮忙，就这样开启了两人长达25年的合作之路。
         而王家卫和张叔平的默契程度外人基本无法想象，王家卫说，“我和张叔平在一起都不会讲电影的，拍戏的时候我们只要望望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最多都只是讲几个字而已。”王家卫说如果他信任一个人就不会讲很多话，因为他相信对方一定有特色之处，可以给到自己更多。如果王家卫讲很多，那他一定是不信任这个合作的人。
         说起王家卫电影中的音乐，总是让人难以忘怀，那也成为王家卫电影的重要标志，电影中很多气氛都是靠动人的旋律在营造和烘托。但是张叔平说自己并不懂音乐，他也很少以音乐来剪辑。王家卫透露，张叔平都是凭着感觉干剪，剪辑完成后再加上王家卫挑好的音乐，如果节奏对上了，那就是剪的很好。而很多时候，就是可以完完全全契合在一起，不用再修改。看来，王家卫和张叔平有的真不是一般的默契啊。

下一页：王家卫谈拍片慢

王家卫（资料图）

谈拍摄和放映：拍片慢我有原因的 不支持网络同步看电影
         王家卫的电影令人回味，但他拍戏的速度实在是慢得离谱，这也成为大家调侃他的一大话题。王家卫对此并不否认，还不断自嘲，但实际上，王家卫之所以很慢，他自认也是有苦衷的，“我拍戏一贯都这么慢啦，《阿飞正传》慢，《东邪西毒》更慢，因为是古装片。其实《重庆森林》还挺快的，但后来越来越慢。因为我不是纯粹的导演，如果是的话，电影可以一部接一部的拍，但我要同时兼顾制片，那就很难快起来了，因为忙不过来嘛。”王家卫说，泽东成立以来一直且战且走，要保证电影的品质，以及创作、制作、发行的自主权，自己每次都是从电影前期就开始跟，包括融资、监督、拍摄、上映，到最后收尾都是全程参与，“大家问我为什么拍电影慢，这就是答案咯！”
         王家卫说他一直做电影因为很想拍电影，每次他都百分百地付出，因为电影让他很有存在感和满足感。都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对此王家卫的想法算是很积极的一种，“我拍一部电影出来，我相信那一定是我在当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到最好的片子！”但也有让王家卫郁闷的时候，“《一代宗师》本来的版本是2个半小时，但有些地方就说不能太长，结果要求剪刀到2小时10分钟。他们有他们的理由，但这20多分钟对我来说，就破坏了整部影片的平衡，全都散了，然后我需要重新找到另一个讲话的方法去剪辑。”王家卫坦言，《东邪西毒》当时一拍完他就已经希望重新做了，这件事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直到2009年，才终于有机会重新做了《东邪西毒》的音乐，又重新剪辑成了《东邪西毒：终极版》。
         而对于目前在美国已经出现了电影同时在大银幕、网络、电视共同上映的情况，王家卫坦言还是支持以前的放映方式，“我自己的经验很清楚，最理想的方式还是电影要去大银幕看，然后再去其他地方看会好一些。”

谈未来：喜欢上了网络小说 新片有望但暗示会再减产
         回首谈泽东的前25年，王家卫说泽东的宗旨一直是做精致的电影，能见天地，能见众生，“回头看，我们很庆幸没有违背这个初衷，面对不同时代的挑战，我们且战且走。”展望未来，王家卫也有自己清晰的想法，他说25年是一个阶段，自己希望未来泽东有更多新人接力，把这个精神延伸下去。
         近年，泽东公司除了开拍王家卫的电影外，也确实与不少新导演进行了合作，为新电影人提供机会。早前，葛民辉导演处女作就是为泽东创作的《初缠恋后的2人世界》。此外，程孝泽的《渺渺》，张荣吉执导的零差评电影《逆光飞翔》都由泽东出品。而最为瞩目的，当属正在制作的电影《摆渡人》，该片改编自内地作家张嘉佳的一则同名小说，并由张嘉佳亲自掌镜，这也是他的导演处女作。王家卫说因为张嘉佳是新导演，临场经验会比较少，于是王家卫就答应做监制，帮导演控制一下大局。该片也是众星云集，由梁朝伟和金城武主演。
         王家卫本人很风趣，他说他很喜欢看书，一天能看好几本。最近自己正在研究一种新的书写方式，叫作网络小说，“我发现真的很好看，而且那些作家都很神秘，很多写了也没有出版，但他们还可以写个几千万字，我现在在研究他们是用什么技巧可以拖住大家好几年的。”
         

    至于自己是否将开拍新片，王家卫就没有正面回答，“我很久没有在香港取景拍片了。之前《重庆森林》、《堕落天使》，我觉得好多景值得拍，不拍就要拆了。后来从《花样年华》到《2046》，我突然发现很多景都已经拍过，所以就不在香港拍了。最近我又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是时候可以做点事了。”看来王家卫有望开始着手自己的新作了，不过王家卫的另一番话又预示着他将再减产，尽管他的电影产量已经很低，他说，“我过去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电影上，未来我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家人在一起！”
  

    最后，王家卫也不忘寄语香港电影，“最近看的港产片都很沉闷，我最想看一部开心的港产片。其实我不认同在香港拍电影就是给香港人看这种说法，我觉得从一开始拍，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以前香港电影对东南亚都很重要，可以说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食粮，这就是香港电影的本质，我们自己不能困在这里，必须要公开、实践与别的电影人交流。我知道很多人认为香港电影现在的状态很棘手，我觉得不是，只要对香港电影有信心，继续培养和保存这个实力，就会更好！”

下一页：泽东三则小故事

《花样年华》剧照

    1、张爱玲离世后，一封回应王家卫想拍《半生缘》的回信引起各方关注。王家卫说张爱玲的回信事件他是无辜躺枪。“其实当时是谭家明想认识张爱玲，他说我的字好看些，就让我帮他写封信给张爱玲，其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后来听到这个回应。”
         

    王家卫说自己很喜欢张爱玲的《半生缘》，但完全不想把张爱玲的小说搬上大银幕，“因为对每个熟悉张爱玲小说的人来说，都有自己的一个小说世界，所以拍出来肯定不会讨巧。我虽然不会拍这个小说，但可以拍相同内涵的故事，比如《东邪西毒》其实它也是一种‘半生缘’。”
         2、《重庆森林》本来还有第三个故事，只是在那部电影中没拍，后来就变成了《堕落天使》黎明的故事。
         3、《花样年华》本来只有四本戏，80分钟，最初版是没有吴哥窟那段戏的。但由于片长太短，必须加入新内容，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一个结果，所有人都卡在了结尾上。当晚张叔平一个人开了通宵，自己剪成了现在这个结尾。
         其实王家卫在吴哥窟拍了好几场不同的戏，有一场是梁朝伟在吴哥窟与张曼玉相遇，听说非常好看，可惜最终没有被放进《花样年华》的正片。
泽东电影名录： 

    《东成西就》 1993年，导演刘镇伟
         《重庆森林》 1994年，导演王家卫
         《东邪西毒》 1994年，导演王家卫
         《堕落天使》 1995年，导演王家卫
         《春光乍泄》 1997年，导演王家卫
         《初缠恋后的2人世界》 1997年，导演葛民辉
         《摄氏零度·春光再现》 1999年，导演关本良、李业华
         《花样年华》 2000年，导演王家卫
         《天下无双》 2002年，导演刘镇伟
         《地下铁》 2003年，导演马伟豪
         《2046》  2004年，导演王家卫
         《蓝莓之夜》 2007年，导演王家卫
         《渺渺》 2008年，导演程孝泽
         《东邪西毒：终极版》 2009年，导演王家卫
         《逆光飞翔》 2012年，导演张荣吉
         《一代宗师》 2013年，导演王家卫
         《共犯》 2014年，导演张荣吉
         《一代宗师3D》 2015年，导演王家卫
         《摆渡人》 2016年，导演张嘉佳
         《欧洲攻略》 2016年，导演马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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