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影像”:新导演上路逃避不了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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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电影网讯 国庆档过后,一大波儿国产独立影片纷纷来袭。《心迷宫》(10.16)、《喜马拉雅天梯》(10.16)、《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10.23)、《回到被爱的每一天》、(10.29)《山河故人》(10.30)、《我的青春期》(11.11)、《一个勺子》(11.20)、《东北偏北》这些文艺片都正在路上,但是这些偏小众的电影往往因为题材比较偏或者高冷、宣传力度也不够大、受众面窄等原因,难以受到观众的亲睐,排片也自然一直处于低谷。而最后导致的结果,除了少数文艺青年为其买单之外,对大部分观众而言,这些电影依然是“看不见的影像”。10月16上映的《心迷宫》虽然口碑爆棚,不断有影评人、媒体频繁安利,但是票房成绩依旧少得可怜。而于10月23日上映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首日排片在前十榜里都看不到,影院比较偏、有效场次也很少。这些新导演(虽然贾樟柯已经是名导了,但对于电影在内地能正式上映,经验也并不多),未来的路并不容易。
如果按题材将这批新导演归类,他们的作品题材存在着重叠的地方。比方,最新的《心迷宫》(忻钰坤)在农村片的背景下,走了回类型片的路线。宣发方更是打出了中国版科恩兄弟的硬标签。而《我的青春期》郝杰的作品一方面蕴含强烈的“乡土情怀”,另一方面也是关于爱情、青春的个人成长故事。直到今日,郝杰的作品都没有离开自己生长的村头。似乎按照影片的地域背景来介绍这批“新”生的力量比较贴切。
疑云密布的河南
忻钰坤的长片导演处女作《心迷宫》被评价为今年最好的导演处女作。安利这部影片的自来水和它惨淡的票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部作品原名为《殡棺》口碑爆棚,之前也提名了2014年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奖,横扫了第71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影评人最佳新锐导演奖、FIRST青年电影节最佳剧情长篇和最佳导演奖。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关于普通人私欲的故事。故事的表层包裹着荒诞的外衣: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表面上给出的解释是:父亲为救儿子,帮助其毁尸灭迹。而实质是,人人自私的面相。
水草丰茂的甘肃
李睿珺成长于甘肃高台一个叫花墙子的村庄。他的四部长片一部短片要么是在这个村子拍摄,要么是以这个村子为据点,在周边辐射拍摄。
即将上映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依旧讲诉了这个小村庄的故事。从《老驴头》到《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都聚焦在老年人身上。《老驴头》里是拼死守住最后一块土地倔强的老人;《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中是坚持要土葬的固执老人。老人与死亡的主题沉重而值得深思,最后亲孙子、外孙亲手活埋了祖父,如此拧巴、凶残的获得了死亡的尊严。这次新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则是关于两个少年寻家的故事,少年又终将带来何样的风景呢?
张家口的春梦
郝杰的两部长篇都没有离开张家口顾家沟村,而他影片的主题也没有离开“性”。《光棍儿》展现的农村“性”的面貌是一个自已自足的两性交流体系。而《美姐》展示的“性”是通过铁蛋完成的:铁蛋的性启蒙来的很早,八岁就恋上了邻居家巧妇美姐。在郝杰的作品里有一种不安分的欲望,它或粗粝或乖张到最后都撩骚的你如隔靴搔痒般躁动。
新作《我的青春期》的原题就叫《我的春梦》,这一次又会怎样躁起来呢?
淮南故事
李霄峰的《少女哪吒》由绿妖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来。画面上是90年代的县城,肥大校服红毛衣。"少女“和”哪吒“的故事,“少女”李小路选择了反叛,“哪吒”王晓冰通过决绝的自我了断完成成长。
晋国成长记
身为山西人的 杨瑾。电影导演处女作:《有人赞美聪慧,有人则不》回溯一段80后导演自身在山西的童年往事。童年记忆里关于“土地、煤矿、集市、乡村、田园”的记忆,使得影片呈现出一股小清新的气质,儿童的视角得当以及动画穿插,不禁让人想起了《龙猫》和《冬冬的假期》。
野餐黔东南
毕赣的《路边野餐》讲述了在贵州黔东南神秘潮湿的亚热带乡土的故事,大雾弥漫县城诊所、心事重重的灵医生、为母亲遗愿找孩子的主人公、孤独的老女人,在经历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之后,主人公分不清这混沌的世界是否真实,最后选择了再次踏上火车的远走。毕赣本就生长在这片神秘的黔东南,新作《路边野餐》获第52届台北金马影展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提名),第68届洛迦国际电影节当代电影人单元最佳新导演。此前,毕赣的《金刚经》就以冷静控制的暴力,黑白粗粝的影像惊艳四座,一场吟诗超度的凶杀案,让人不寒而栗思绪万千。
苏醒的西藏
边疆地区的民族自我意识正在逐步苏醒,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用一种备尝本土化的思维进行电影创作。在他的长片《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老狗》、《塔洛》都是关于藏族人的故事,他在尝试说明自己民族的生活状况、文化状况以及对历史的思考。
青春湖南
《鸡蛋和石头》(2012)是黄骥的导演处女作,获得第41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金老虎奖。同时,它也是一部女性导演的女性电影。湖南小城的青春少女早孕打胎,解读了当下农村的社会现状。
本片导演黄骥说:“人的心有时很脆弱,如 鸡蛋易碎;有时也很坚强,如石头般坚硬。”《鸡蛋和石头》也有着这样一种沉静的力量。
热血东北
在《南风》之前,郑阔的两部记录长片在业内大受好评。《南风》带着“黑帮片”的气质的作品,海岛风情加青春成长,片中关于警察、妓女、黑帮青年的设置都预示着这是个够残酷的青春。
每一次电影浪潮的发生都有一个相对统一的风格特征,五代的宏大叙事对革命历史题材的把握,六代的城市边缘基于个人成长的叙述。虽然上述新导演们的学科背景却不尽相同。(比如,李睿珺于2000年毕业于国家广电总局管理干部学院,杨瑾来自北京师范大学,毕赣则是山西传媒学院,应亮来自重庆大学。) 但是,这一批新导演们似乎都钟情于乡土。其原因一方面,他们受制于金钱的束缚。农村低廉的花费为创作提供了天然的土壤。另一当面,乡土的确是个人成长中的印记。李睿珺说:“我出生在这个村子里面,这个村子里面有我特别难忘的一些过往,还有,这个村子里面生活着那些我最关心和最感觉到亲切的人们。”
没钱没人屌丝电影怎么办?
据李睿珺第一部处女作《夏至》(2006)已经过去9年了,李睿珺用6年的时间还清了处女作的债。遇见天画画天和方励之后才有了《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心迷宫》仅耗费170万,但这笔钱来得呕心沥血。在筹钱拍片的路上,被忽悠被骗是家常便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只能硬着头皮。
《心迷宫》制片人任江洲有这么一段话:
“2013年11月6号,一个艳阳天,开机顺利,我买了当晚的高铁回北京了;继续找钱,前面画大饼都算了吧!我已经失去信心了,张家口——大连——营口——石家庄——广州——山东,我认为可以给我投资的人,全部都拜访了一遍,认识的人都发了朋友圈《心事》电影缺资金。最终拿到了50万,这些我的朋友中,其实都是个人。”
你也许会好奇,为何这些新作品,在气质上总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原因很简单:没有钱。没钱意味着没有人,意味着一切都很困难。这些导演们一般身兼数职,制片人、摄像、美术可能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最后导致的美学风格上一致在于:题材上都选择不需要太多置景的“农村”;摄影上都选择了灵活操控的“手持肩扛”;演员选择上都是“非职业演员”;在叙事结构上更多的是“多线叙事”……所有这些并不是电影史中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美学归纳,而是中国新导演的共同之处。如果说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电影导致了法国新浪潮的诞生,那么这次中国电影的风格与符号,会不会是一种“鲜浪潮”的发端?
电影的标准到底能不能妥协
《白日焰火》、《闯入者》、《夺命金》包括最近上映的《心迷宫》都可以看到其中的“妥协”,“妥协”是所有电影都会遇到的问题,也是不可避免的。“妥协”是指两方面的,一方面面对体制,而另一方面则是电影的标准能不能妥协。电影可以选择曲意逢迎大众市场,也可以谱写“一个人没有同类”的篇章,这本身没有对错之分更不不可能称为好坏评价的标准。忻钰坤说“每个个体都有自己不一样的创作观和选择,就是你怎么定义电影对你的意义。”韩延拍摄《滚蛋吧!肿瘤君》时坦言:“一定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镜头前”,大鹏认为:“一个导演在制作中应该坚持自己的标准,熬夜、吃不好、住不好,但电影的标准不能妥协”。
口碑良心作将如何面对市场
今天的电影市场已经日益宽容。 在1998年,当时大批的电影包括六代的许多成名作都被雪藏,南京《光与影》杂志刊竟刊登了“谁来看我的电影?”的文章。直到2000年,实践社的成立,许多六代的作品才从私人空间走向了咖啡厅。而今天的市场,六代占据了电影银幕的半壁江山,小众片远不仅仅是小范围的公共空间,而走向了大银幕。
对这些文艺新片而言,你能看到口碑营销是它最主要的方式。16日上映的《心迷宫》,这部标签为“中国版科恩兄弟+希区柯克”邀得众明星导演卖力吆喝。黄渤:“《心迷宫》故事会吓你一跳”,葛优:“真棒”,秦海璐:“《心迷宫》比大多数人的想象都有趣得多”,吴君如:“《心迷宫》里有些很纯粹的中国文化内涵”,曹保平:“《心迷宫》作为处女座具备了优良电影的品质,陆川:“一部有灵魂的电影”,李少红:“看到了中国电影的未来”。
在《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首映礼上片方说“除了好电影,什么都没有”。制片人方励、韩寒站台“心心念念的家乡,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格瓦拉开启了主打“公路”与“温情”的八城路演模式;宣发方则打出了“路遥见真心”、“西部少年派”的口号;在同样文艺气质浓重的《山河故人》也开启了成都、重庆、长沙、昆明、合肥、杭州、南京七城路演的宣传攻势,“超前观影+对话贾科长"的确很诱人。
作为一个小众气质的影片 ,能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看到或许远比它票房的数额重要。
中国独立电影自身的问题
独立电影受众面窄、票房少,不单是市场与观众的问题,与独立导演的题材选择及其作品本身素质也密不可分。加上信息传播的不对等,观众对独立电影知之甚少,很容易将独立电影标签化,造成了公众提到文艺片只能想到苦闷和压抑的故事和满腹牢骚的尴尬局面。
尽管,今天的独立电影与主流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对抗,而是一种互不理睬的疏离关系。主流大众对独立电影的态度也没有因此改变,从今天独立电影的票房表现来看,主流观众与独立电影观众还是各行其是,没有太多交集与转化。曾经有影评人言辞激烈的对中国独立电影提出了批评“警员妓女性变态,黑灯瞎火长镜头”,“有些导演功课没做好义气用事是不负责任”,虽然影评人们以以偏概全的角度提出的批评有失公允,但是一定程度上确实戳中了这些独立电影的痛处。独立电影品质参差、良莠不齐的情况确实存在,一些影片以做作幼稚的手法装腔作势,电影教育的缺乏、电影语言方法的粗糙在影像下无处遁形。
而独立电影的艺术价值是否被高估是另外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当摄像机面对城市的边缘人群、乡土的时候,电影或者说影像更承载了是作为一种媒介的功能,而不仅仅是艺术品。
当主流影片选择背对生活的时候,总有些人选择面对自己。今天,《心迷宫》、《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等影片虽然仍旧是“看不见的影像”,但是在未来,通过电商、在线购票等加入更多的新玩法、包括更多艺术院线的建立、或者采用长线放映的模式,它们也是有能冲破商业电影密云的可能。
关于电影语言的探索,电影人们从来不曾停下脚步。法国电影新浪潮的旗手让·吕克·戈达尔在84岁高龄依然拍出了《再见语言》;今年侯孝贤的《聂隐娘》开启了武侠语言的新篇章;宁浩的不为人所熟知的电影《香火》、《绿草地》也曾在国际各大电影节有不俗的表现。尽管今天大多数五代、六代都步入主流,但是新的力量也总是浮现。忻钰坤的《心迷宫》为什么能广受好评、频频获奖,是因为在这样的电影身上可以看到类型片或商业大片的可能性。
毋庸置疑, 独立电影仍然是世界影坛的重要力量,是商业电影汲取营养的土壤。相关影评人对这批新导演作出了归纳:“他们拥有独特鲜活的魅力,或风骚、或迷离、或迟疑、或迷茫、或诗意、或宣泄、或批判、或凝视、或无趣、或哀伤”。尽管他们的面貌不尽相同,然而终究会成为一股新力量薪火相传。
【中国独立电影新力量不完整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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