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导演曹保平：用极致故事探讨原生家庭问题

1905电影网专稿 话题#娜娜离世后老金才真正认识她#高挂微博热搜榜。

杀青4年，《涉过愤怒的海》终于与观众见面，掀起广泛的舆论效应。

曹保平继《狗十三》后再次将镜头聚焦原生家庭，讲述一个父亲为女儿复仇的故事。《涉过愤怒的海》是一部反转连连的电影，也是一出颇为极致的悲剧。

截至发稿，影片票房超过2亿，豆瓣评分7.7，口碑可谓两极。

有观众赞不绝口，送上五星好评，豆瓣上一条分析深沉父爱的短评获得超过11000个点赞。也有观众批评不断，质疑其剧情逻辑缺乏合理性。

面对大众的检验，曹保平在接受我们采访时直言，走进电影院不一定是收取温暖、快乐和轻松，偶尔也需要“猛烈一击”。有时候，电影对情绪有强烈的摧毁性作用。《涉过愤怒的海》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感体验。“如果你希望受到比较饱满的情绪冲击，它会给到你的。”

01 错位的爱，刀锋之刃

老金（黄渤 饰）为供女儿金丽娜（周依然 饰）留学终日捕鱼，却换来女儿身中17刀离奇身亡的死讯，最大嫌疑人指向她的男友李苗苗（张宥浩 饰）。愤怒的老金踏上跨海寻仇之路，李苗苗却在母亲景岚（周迅 饰）的庇护下不断潜逃……

一场人性迷局的根源指向了原生家庭错位的爱。

曹保平坦言，原生家庭问题非常普遍。《狗十三》之后，重新探讨原生家庭的问题不是没有必要，而是更迫切和更必要。

于是他亲自为《涉过愤怒的海》操刀剧本。

较《狗十三》更为作者化的表达相比，这次他在剧情片的基础上融入了犯罪和悬疑元素，用了商业属性和市场属性更强的方法来探讨这一社会问题。“说白了，得好好讲故事，把故事讲到能够吸引观众，在这个基础上，注入灵魂的东西。”

电影里，老金和景岚、李烈（祖峰 饰）激烈对峙，不过是冲突链条浮于表面的外化表现。

父母对峙是因为两个孩子，涉及两个家庭。原生家庭的问题在于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代际沟通。

“狠父”和“狼母”以为拼命满足物质生活是对孩子的爱，而对他们的情感需求和成长过程视而不见，某种意义上，这种爱是错位的。

“原生家庭的影响伴随一生，只是对于以爱为名的伤害，太多人选择了遗忘。”可惜金丽娜和李苗苗无法遗忘。过往的伤害变成缠绕的噩梦，一次又一次把他们从平静中推向“发疯”。

曹保平解释，从小缺失关爱的金丽娜是边缘障碍型人格。李苗苗因为父母离异导致很多情绪不可自控。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让他们变成了心理上有缺陷的人。

金丽娜把手放进冰箱只是希望得到伴侣的温暖。李苗苗送妹妹惊悚玩具是因为他的报复心理......这两个病态的人在一起注定酿成无法避免的悲剧。

娜娜发青的躯体上布满刀伤，老金看到女儿尸体后的第一反应是呕吐。“相当于看到陌生人的尸体，那个场面让他太不适了。”黄渤谈及角色表现时说道。

他不懂在海岛长大的女儿原来“怕水”，不懂女儿抗拒无休止地跑步，不知道女儿曾藏在柜子里跟着自己在海上漂泊了11天，娜娜的灵魂可能早就死在了画满太阳的柜子里。

她身上的“第一刀”，是由老金亲手刺下的。

“老金当然爱女儿，但只是基于伦理和血缘的爱，不是真情实感的爱。”

在曹保平看来，爱是需要拿出时间来学习的。对于原生家庭问题，隐忍蒙蔽不能消除相伴一生的伤害，真正的解脱应该从直面开始。

“撕开它、面对它”，才能“更健康、更好地面对自己或者外部世界。”

02 人物心理，撼动人心

老金是一个粗线条的父亲，为了女儿能够吃饱穿暖，不惜长期泡在恶劣的海洋环境里以获得赖以生存的收入。饰演老金的人选，曹保平率先想到了黄渤。两人早于《烈日灼心》创作时有过合作意向，可惜最终因为档期难以匹配导致合作未能达成。《涉过愤怒的海》是曹保平和黄渤的首次搭档。

在曹保平的镜头下，黄渤“受了不少苦”。除了被大雨淋，被列车追、被汽车撞，为了展现老金的癫狂，他不仅在拍摄前做了大量运动来调动愤怒的情绪，更亲自上阵挑战高空坠楼戏份，整个人双手外挂悬吊于六十米展馆之上。“没想到这个岁数了，还能当一回‘成龙’。”提起“令人崩溃”的动作戏，黄渤禁不住“苦笑”。

“黄渤是这一年龄段演员中最合适（老金）的人选。”曹保平评价。“但真正撼动人心的，还是要从人物心理出发。”

故事最后，老金找不到娜娜的墓地。他在陵园里如孤魂野鬼般飘零着。黄渤为这场戏拍了好几个方案。绝望、茫然......曹保平向他提出了很多不同的情绪要求，黄渤则一次又一次完成转换。

老金和李烈在海上搏斗那场戏也曾被彻底推翻。“前面好几个镜头都拍到了，但傍晚时分，突然出现很多蜻蜓在镜头前飞来飞去，周边也起了大雾。气质霎时间就对了。”曹保平因此把前面拍的镜头都放弃掉，抢着时间重新拍了一遍，就是为了把李烈的心理变化呈现得更强烈一点。

从《李米的猜想》中的青春少女到《涉过愤怒的海》中的成熟女人，周迅时隔多年再次与曹保平合作，在电影中饰演一位疯狂的母亲，“冷静，有算计，有气场”。

因为曾经差点被水淹死，对水有着生理恐惧，但拍摄驾车冲海的戏份时还是任劳任怨，曹保平坦言周迅没有留在舒适区，而是走出了更远的一步，表演可圈可点。

“张宥浩和李苗苗外形上有一致的地方，表面呈现的和善有一定欺骗性。周依然试戏时展现了不俗的表演分寸感和把握能力。”张宥浩和周依然分别饰演李苗苗和金丽娜，曹保平认为两位青年演员无论从外形还是演技都十分贴合角色。

导演对演员们的表演十分满意。各位精彩的诠释也让影片情感呈现得淋漓尽致。

罪与罚、血与泪。涉过愤怒的海，反思错位之爱。深挖原生家庭、人性底线等深沉的社会议题，曹保平这部电影犹如一面明镜，照出了悲剧背后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