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影人系列访谈丨十年磨一剑 张冀新作联手周迅
《蓝羽会客厅》之《北京影人》 张冀:十年磨一剑
1905电影网专稿 “深入生活才有发言权。作品要有根,它往下扎得越深,它的树冠长得就越高。”“每一个岗位的人都获得成就感和尊严,这个行业才会更好。”
在北京,年轻的张冀在中国电影资料馆观看大师作品时真正爱上了电影;在北京,他曾经历怀才不遇、漂泊不定的迷茫;在北京,他也迎来了人生的拐点。由他编剧的《中国合伙人》中那句“梦想是让你觉得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是张冀在北京拼搏闯荡的真实心声。同时他也关注着各行各业奋力向前的人们,《中国合伙人》《亲爱的》《夺冠》再到最新的《长沙夜生活》,他的创作扎根于生活的沃土,最终长成郁郁葱葱的树。
近日,电影频道联合北京市文联、北京电影家协会,在北京市委宣传部的大力支持下,依托电影频道《中国电影报道》《蓝羽会客厅》推出系列访谈节目《北京影人》,旨在通过北京代表性电影人的生命故事和艺术创作,呈现出一个真实而充满艺术感的北京、探寻中国电影产业的嬗变和发展。
本期节目,电影频道主持人蓝羽对话北京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编剧、导演张冀,在五道营胡同听他“十年磨一剑”的拼搏故事,挖掘生活中的奋斗与昂扬。
张冀:确实你在北京能碰到很多同道中人,它毕竟是一个有包容性的,一个有深厚的历史的传统的,而且是中国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城市。特别是我做文字这方面的,这个地方你感觉它能吸纳你。
蓝羽:以前您会经常来胡同转转吗?
张冀:我原来经常晚上跟搞文艺的这帮朋友,就在北京的胡同,周末的时候转一转,然后撸个串,在酒吧里度过周末时光。我觉得胡同里的夜晚,胡同里聊的那些天都是很“北京”的,就很喜欢这种胡同里的老北京的风土人情。
蓝羽:您对北京胡同最早的印象是来自于什么作品?
张冀:《夕照街》《二子开店》,就陈佩斯的那些电影,那些胡同。我原来记得刚来北京的时候,在北海那边买老北京酸奶,觉得特别好喝,然后一个老大爷给我指路,那都像排话剧,“这样走,这么走”,我就觉得北京的大爷真热情特别好,所以那个时候对北京印象非常好。我想有机会的话,不管是编剧还是导演,都可以做一部跟北京城市有关的电影。
蓝羽:还记得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印象吗?
张冀:白颐路街上那个白杨树又大又高,因为我湖南人嘛,就没有见到那么高的天,特别秋天,真的又高又爽,那么多诗人在写北京的天空,秋天。
蓝羽:想到了《故都的秋》。
张冀:对,那时候还有鸽子,鸽哨声很多。
蓝羽:您从湘西来到北京,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真正的要留在北京,要在这座城市扎根?
张冀:确实在这儿真正爱上电影,比如说去电影资料馆,看了真正的那些电影大师的电影,费里尼、安东尼奥尼、意大利电影展啊,觉得在那个时候是真正爱上电影了,就产生了要不要做编剧的愿望,越来越喜欢北京。
蓝羽:我还记得那天我和邓超在聊天的时候,我们聊到十年前的那个话题,我说十年前我看了《中国合伙人》,他说那我要考你,里面的台词你说一句,我马上就脱口而出,我说“梦想是让你觉得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那句话其实对我印象特别深。我相信这句话也应该和您的经历是有关的。
张冀:是,这句话确实是我这个电影中很重要的一句台词。《中国合伙人》这个电影是我的一个转折,就是人生的拐点,之前投稿就屡投不中,但是我确实没有放弃,就一直在做,在坚持,那时候过得也很穷困潦倒,可以说穷困潦倒。
蓝羽:最穷困到什么程度?
张冀:就是坐公车都没钱,真的,几块钱那个时候,然后也不好意思跟家里要。比较难受是回老家,因为你有点尴尬,没有作品,你作为编剧没有作品,你也不好跟别人说我是个编剧。然后2012年碰到陈可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生的转折。就写这个戏的时候,确实把很多这十年就是做撰稿人,漂泊不定的这种累积的一些情感、想法,包括对各方面的感悟,我都把它用在这个电影里,所以那个电影实际上很多东西是我的爆发。
蓝羽:您觉得成为编剧真正用了多少年的时间?
张冀:我真是说十年磨一剑。
蓝羽:家人理解吗?
张冀:我父母是理解的,但是他们也急,只是不表达,最多就说个一两句,我听到了,他们明白了,他知道我知道这个事,他们也不会太唠叨这个事。其实真正看的是《中国合伙人》,就是哭,哭不用语言,就是很多人都流泪,因为了解我的人看那个片子,他们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本来那个片子就容易让人感动,他们可能有更多了解我的那种感动吧。
蓝羽:那《中国合伙人》之后,有没有一种觉得自己被掏空了很大一部分的感觉?
张冀:我还好,《中国合伙人》给了我一个启发,就是说不要写你自己了,去写你身边的人,或者你不了解的人,比如说《亲爱的》它是一个拐卖儿童的这么一个事件,那我完全不了解,但是它应该被人了解,他们身上蕴藏的那个故事,他们日常生活中的奋斗,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蓝羽:更重要的真的是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我觉得这是创作者可能最欣慰的地方。哪一刻是让您觉得作为创作者最有责任感的一个时刻?
张冀:《亲爱的》有过这么一幕,就是我们在拍这个戏的时候,这些家庭的几个代表就来片场,也是探班,看看拍摄。其中有一个父亲他就握住我的手,他说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写了这么一部电影。他握我的手,就那一刻,就那个手上的那个温度被我感受到,我就突然有个念头,我觉得我写的这个电影,这个故事,根本不配这个人现在握我的手这个力量,是真心话,就真的觉得不配,就那一刻太真实了,他所有的苦难,他所承受的那些不幸,以及他现在还是这么昂扬的这种生活态度,真的是一下就击溃我。
我就说您太客气了,我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其实就是躲到片场后面一个地方,真的哭了几分钟,所以我后来跟很多年轻的编剧说,就是要去接触人,而且是要面对面地接触,你得跟他的苦难长在一起,跟他的不幸长在一起,你才觉得“我不配”,你有这个“我不配”,你才会真正地去写东西。
包括后来写《夺冠》,因为也去接触运动员群体,还有见郎平,跟她谈话,因为她太特别,没有见过那样的目光,她这么多年的比赛淬炼出来的那种目光,你看了你就无法形容。但是她起身的时候,她又是那么脆弱,因为她常年运动的这个伤、疾病带来的这种身体的伤害,就是很复杂,你只有在生活中去看到他们,你才会知道你所写的那个东西真正的力量,那个根在哪里。
蓝羽:所以每一次创作必须要真正地走近这些人。
张冀:对,这是我这十几年,确实是我觉得最重要一个经验。
张冀:下生活是我现在写作最快乐的时光,像我这个《长沙夜生活》,真的到两点钟、三点钟,我去看那些街上的年轻人,他们怎么这么有热情的去生活,这么的快乐。
蓝羽:非常享受下生活的这个阶段。
张冀:对,而你在写的时候,确实就找到了一个依据吧,因为你只有依据你才有发言权,你才有逻辑,你才有这个章法。
蓝羽:它就是一个作品的魂和根。
张冀:对,要有根,它往下扎得越深,它这个树冠长得就会越高。
蓝羽:真正地为了创作去观察自己的家乡湖南,和此前有什么样的区别?
张冀:因为我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九四年来北京,都快三十年了。回湖南基本上就是春节或者一些节假日,回去看看父母。我拍《长沙夜生活》,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我的这个故乡的情感的属性,它不是职业生涯的设定,它就是一个情感属性。
蓝羽:那《长沙夜生活》之后,还会有导演的作品吗?
张冀:我暂时没有。我觉得对行业来说,不应该是所有的编剧都要转导演,这个行业就是需要一辈子做编剧的人,甚至说这个行业需要一辈子在做那些基层的,比如说摄影助理,行业就是要每个普通的劳动者,每一个行业的岗位的人都获得尊重,他都在做这件事,他都获得成就感,获得尊严,那这个行业才会更好。
我计划是把我因为拍这个戏耽误的剧本创作全部得补上来,又欠了好几个。这次就是写的是一个患阿尔茨海默的中年女人。
蓝羽:听说周迅会加盟这部电影,是吗?
张冀:实际上是她发起的,她找到的我,一拍即合。她其实很有现实关怀,她看到过这样的人,她就觉得要去拍。这个病现在很普遍,我们写这个病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是写这些病人身边的人,写一个家庭,它还是一个通过这个病去讲中国人的故事。
蓝羽:前不久北京电影家协会的会议也刚刚召开完毕,这一次当选了北京电影家协会的副主席,也有着很重的责任。
张冀:我们一个共通的意向就是帮助年轻人,因为年轻人确实需要机会,需要实践的机会,也需要学习的机会。北京是中国电影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影像空间所在,所以我觉得北京永远会迎来新的年轻的电影人。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已经在这儿闯入这么多年的一个老电影人吧,我希望跟你们一起,跟年轻人一起加油,一起适应这个时代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