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分国漫却被家长炮轰？主创揭秘《中国奇谭》

1905电影网专稿 2023开年第一部国漫，太火了！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B站联合出品，囊括11位导演，打造8部作品。1月1日播出后，豆瓣开分9.5，一度飙升到9.6分，平台播放量3集已破7000万，#中国奇谭封神#、 #中国奇谭好看#、 #中国奇谭周边卖断货#等话题热搜不断，火爆全网。

《中国奇谭》给国产动画打了个样，与此同时，却有家长发文炮轰本片不宜儿童观看——“我的孩子看第一集的时候被乌鸦的装鬼给吓哭了，第二集开始不到一分钟就哭了...孩子看了绝对的童年阴影”“有人说这部动画在讽刺社会，暗喻打工人的生活卑微...教育孩子从小就厌世吗？”

日前，《中国奇谭》主创接受媒体采访，揭开全片创作背后的诸多想法。

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导演於水说，他也很意外观众会联想到“打工人”，在创作的过程中，结局从开放式改为温暖治愈，就有照顾到观众的感受，制作完成后提前让小朋友观看，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诉求吸引全年龄段的受众。

第二集《鹅鹅鹅》风格诡谲，《中国奇谭》总导演陈廖宇表示，根本不用过多担心观众是否能接受这种形式太有个性，“哪怕观众今天不理解，他以后再看一遍，或者自己的审美改变了，提高了，他有一天还会来肯定你，理解你。”

《中国奇谭》的创作目的之一也在于此，让各种各样的导演都加入到开拓更多元、独特的审美和形式感的创作中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对观众的一种培养和教育。”

《中国奇谭》的中国特性

“在总体的文化、审美、风格方面，我们确定一定要中国特性。导演在利用已有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也有自己的创新。”

项目之初，总导演陈廖宇定调整个主题“要既具体，又开放”，所以想到以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性概念“奇谭”为核心，但每一个创作者都可以对“奇谭”有自己的理解和发挥。

《小妖怪的夏天》借用经典名著《西游记》的故事背景，《鹅鹅鹅》改编志怪小说集《续齐谐记》中的短文《鹅笼书生》，《玉兔》灵感源自神话传说“嫦娥奔月”，《飞鸟与鱼》是民间传说“田螺姑娘”的现代版。

“中国奇谭”不意味局限于古代传统或一定要新编神话志怪小说，短片集里也有反映现实生活的《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小卖部》，有原创故事的《林林》等。中国风动画往往会出现传统二维、水墨、剪纸、偶定格，本片还运用CG、三渲二、三维+手绘等现代技术和创新尝试。

在陈廖宇看来，“现在中国动画进入了一个自我意识觉醒的阶段。我希望下一步这个自我是多元的。关于中国动画的概念，也会越来越多元地去诠释。”《中国奇谭》的初衷即是让国产动画的内容、形态、风格更加多元化，汇聚年轻动画创作者，注入新的生命力。

在积极探索的同时，陈廖宇希望《中国奇谭》能让观众有良好的观影体验，像上美影的经典短片一样，都可以用“雅俗共赏”来形容和概括。

《小妖怪的夏天》引发共鸣

首部短片《小妖怪的夏天》一经播出，便一炮打响。影片在《西游记》的世界里，进入以往常被忽略的小妖怪的视角：一只小猪妖为了让大王吃上唐僧肉卖力干活，也经历了身心的巨大波动。

天涯同命打工人，许多观众透过这部作品代入了自己在职场上的感受，围绕“浪浪山打工天团”展开的二创也迅速遍及全网。

导演於水坦言，他一贯倾向接地气的创作，从小人物视角出发来看待世界，确实没有预先想到打工人的角度，“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不管地位怎样，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是小人物。这种情况下，就会有这种共鸣。”

对于《小妖怪的夏天》的结局，大圣没有最后一棒打死小猪妖，而是给它留了一命，许多观众感叹不愧是他们心目当中的大圣。也有观众认为打死小猪妖才是最好的结局，对现实的映照，才有更加深刻的立意。两种结局的争议讨论导致#小妖怪的夏天结局#一度登上热搜榜。

“（播出前）我让小朋友也看了一下，小朋友普遍反映说为什么要死呢？这个片子还是追求能够让大众，尤其是全年龄阶段的大人、小伙都喜欢看。”於水认为，如果大圣最后一棒打死小猪妖就没有剧作上的惊喜转折，让小猪妖活下来的结局，更有情感治愈效果，抵达观众的范围也会更广。

《鹅鹅鹅》难懂、恐怖？

相比通俗易懂的《小妖怪的夏天》，第二集《鹅鹅鹅》晦涩许多，画风奇幻诡异，没有台词只有音效，艺术性极强。

一个送鹅货郎，上鹅山遇到瘸腿狐狸，狐狸嘴里吐出个美女，美女嘴里吐出个妖怪，妖怪又吐出了个美女，货郎一见钟情......这个套娃故事一下子迷惑了观众，由此展开多重解读。

“把现代电影的手法和中国古代志怪做一个结合”，导演胡睿以“改良主义”来形容这次的创作方式。

一方面，他把表现主义、哥特式电影美学的风格，这种既美又有点“吓人”的气质融入到中国古代绘画造型里，另一方面，把悬念电影和黑色电影的叙事手法带入中国古代志怪故事的表述当中。

有观众提出该片晦涩难懂，甚至过于恐怖。总导演陈廖宇不这样以为，“观众即使看不懂，他都会觉得里头有一些小细节的趣味，以及画面的美感。”

“有的观点留言说，我虽然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不明觉厉。”陈廖宇说这证明了一件事——我们不用过多地去担心艺术形式过于有个性，观众是不是不能接受。如果观众不能接受，是因为作品做得还不够极致，只要把作品做得够极致，它的营养够丰富，内核和观众能引起共鸣，独特的形式从来都不是障碍。

《林林》暗藏细节

第三集《林林》是三维CG动画，故事脱离了传统文学，讲述一条可以化为人形的狼，名为林林，却在接触人类后给自己和母亲招来杀身之祸的故事。

导演杨木说，观众从环保、野性方面来解读都没问题，他想表达的主题则是身份认同。影片有很多细节处理得相当隐晦，比如林林在猎人家吃完饭后，瞳孔颜色、肤色、头发和脸型都出现些微变化，这寓意当孤独的狼想融入人类社会，就会丧失自我的意思。

“人类的脚印才出来是兽形的脚印，林林踩出来的又是个人形的脚印，我想说的是人和狼就像镜子的两面，互相映照出互为表里的一个灵魂。林林看起来是狼，内心可能是人，猎人看起来是人，内心可能也是个野兽。”

片中藏有很多这类映射关系的处理，“林林他们家居住的山洞，墙上有些壁画，壁画里画的内容是猎人和狼曾经战斗的过程。林林的家曾经是人类住的地方，人类又披着一身兽皮很像动物。”但是这些细节都没有刻意通过特写镜头来展现，“很多地方其实需要留白，有点像我们去看国画，从卷轴一点点打开。”导演说。

全片没有出现任何中国符号性的元素，又做出了一种中国感，也是特意从国画里去提取古人看待事物的方式，以及他们的思维方式。

《中国奇谭》的情怀和未来

“《中国奇谭》这次成功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前面的‘中国’两个字，就是一瞬间会唤醒你关于《天书奇谭》，关于《九色鹿》，就是在上美影之前的那个短片时代，美术片的时代，刻在每一个中国人DNA里面的那种记忆。”

有观众将《中国奇谭》与国外优秀系列短片集《爱，死亡和机器人》做对比。B站副总裁、《中国奇谭》总制片人张圣晏认为，实际上《爱死机》包含很多技术向、创意向的短片，《中国奇谭》更偏向更偏向故事和美术，这是二者最大区别。

此外，《中国奇谭》里的一些短片，藏有对上美影经典动画的致敬情怀彩蛋。比如《鹅鹅鹅》狐狸公子的造型设计，参考了《天书奇谭》里的瘸腿狐狸阿拐，《小卖部》里的几处空镜头也能找到致敬的内容。

陈廖宇解释，上美影作为出品方之一，并没有要求导演一定要在自己的片子里向前辈致敬，“有的是手法，有的是声音，就是一种自发的不影响创作内容的前提下，导演们做的匠心设计。”

这样的创作文脉更反映在上美影前辈和导演们的关系上。陈廖宇曾是《天书奇谭》导演钱运达的学生，《中国奇谭》也得到上美影前辈们的亲身指导。

杨木感受很深，“比如常光希老师，每个片子从剧本阶段、分镜阶段，到成片都一点点地提反馈。”陈廖宇尤其记得，“他们说最多的话就是，你们胆子可以更放开一点，把东西做得更极致一点。”

《中国奇谭》火热出圈，对于下一步的计划，张圣晏表示，在整体规划明确的条件下，会有把短片变成长片的可能性，不过“大家不会盲目地为了商业化而商业化。”

张圣晏透露，《中国奇谭》具备中国美学和中国特色，肯定会走出国门，带给海外观众。未来，他们也希望和上美影一起打造第二季，聚拢更多优秀的创作者，做出更优质的动画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