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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频频找来海外配乐师,真的会更好听吗?

青果 2020.12.25 来源:1905电影网

1905电影网专稿 《晴雅集》在争议声中上映,不管影片品质是否让大家满意,但这部作品的服化道等电影工艺都非常出彩。

在影片幕后的制作人员中,我们发现了中国电影人的好朋友——配乐师川井宪次

这是他继《叶问3》《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绣春刀2》等作品之后,又一次和中国电影合作。导演郭敬明在采访中谈到,“这次沟通基本上是远程,每一次我会写大量的文稿,然后中间翻译过去给老师看。告诉他,我大概要一个怎么样的东西。”

川井宪次(左)

在彼此的拉锯之后,电影配乐在保持了双方风格的前提下,最终达到了漂亮的平衡。

这是郭敬明第三次和日本配乐大师合作,之前《爵迹》合作了梶浦由记、《冷血狂宴》合作了岩崎琢。不管电影口碑如何,这些配乐仍备受肯定。

无独有偶,此前上映的电影《赤狐书生》也邀请了日本配乐大师久石让

该片的监制江志强则表示,“大家最喜欢的久石让的音乐,都是从奇幻电影中出来的。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是《赤狐书生》配乐的最佳人选之一。”

久石让此前曾二度合作许鞍华导演,创作了《明月几时有》《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的电影配乐。而许鞍华新作《第一炉香》又选择了另一位中国观众熟悉的日本配乐大师——坂本龙一

在配乐方面,为什么中国电影导演们更愿意选择国际合作呢?国内本土的配乐师却为何毫无水花呢?

已成潮流的国际合作

从《赤狐书生》到《晴雅集》,中国电影牵手海外配乐师并不是特例,只是这个现象更加集中地发生在了12月。

如果说久石让的音乐是从奇幻电影而来,那么,川井宪次为《晴雅集》作曲的音乐,则更符合其本身带有日本风情的故事。他还在配乐中,加入了琵琶等中国古典乐器,这些巧思更是让其极具特色,符合中国本土的改编。

除此之外,电影《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的故事发生在了芬兰,制作方也特意找来了芬兰的音乐家Tuomas Kantelinen对电影进行音乐创作。

当然,找电影故事发生地的音乐家创作电影配乐,能更契合电影本身,同时让观众沉浸在故事的发生地。

除了这种地域的特殊性,日本配乐师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导演所偏爱合作的对象。

除了前文提及的久石让和川井宪次,与王家卫合作了《花样年华》《2046》《一代宗师》等影片的梅林茂,也是不少华语电影人的心头好,陈可辛导演今年的新作《夺冠》同样选择了和他合作;波多野裕介则参与了为《使徒行者2》《七月与安生》《麦路人》等香港电影配乐工作;半野喜弘则多次为侯孝贤贾樟柯的作品增添光彩。

半野喜弘(最左)

通常这些配乐大师都会选择和固定的制作团队合作,比如伊朗配乐大师裴曼·雅茨达尼安娄烨合作密切,同时也常与制片人方励有深度联系,给《观音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等作品创作了音乐。

除去这些音乐人,好莱坞配乐师同样是不少中国电影愿意主动选择的对象。

在中国享有盛名的好莱坞配乐大师汉斯·季默,曾为中美合拍片《功夫熊猫3》创作音乐,同时还参与了李晨的导演处女作《空天猎》邓超的电影《银河补习班》

甚至连他的弟子安德鲁·卡钦斯基也因此沾光,被邀请来为电影《八佰》《金刚川》进行配乐工作。

这些家喻户晓的配乐大师之外,德国音乐家克劳斯·巴代特陈凯歌《无极》《妖猫传》创作了音乐;美国配乐师约瑟夫·特拉帕内斯为《战狼2》编写了激昂的配乐;西班牙音乐家哈维尔·纳瓦雷特也为电影《钟馗伏魔:雪妖魔灵》增添了效果……

可见,随着中国电影的发展,电影人正在多维度地寻求国际合作,而音乐作为最不受语言影响的工种,正在发挥它更具全球化的魅力。

本土配乐又如何?

或许有人会问,中国有出色的配乐大师吗?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得不提及导演张艺谋。他的出现,打开了中国电影的两大纪元——《红高粱》让中国电影站上了世界舞台,以及《英雄》打开了中国电影的大片时代。

《红高粱》的出现,不再只让大众简单地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从摄影、配乐、录音等多维度,认识了电影的完整性。

其中,赵季平在配乐上,结合了陕西民乐进行了再创作,为这部西北故事注入了灵魂。尤其是九儿颠轿的场景,巧妙地用了一曲“客未走、席未散,四下寻郎寻不见”的颠轿歌。

后续两人又合作了《秋菊打官司》《大红灯笼高高挂》等作品,配乐融合大量传统戏曲元素,让其真正服务了电影。

在那个期间,国人对配乐并无太大了解,更多局限在了电影插曲上。此时,一批从主流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因为第五代导演的拍片机会,逐渐有了在电影领域发展的机会。

但是真正专攻影视配乐的作曲家并不多。即便是凭借《末代皇帝》,拿到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的音乐家苏聪,在此之后,根据豆瓣记录,他也仅为6部电影进行过配乐工作。

相较于电影幕后的其他工种,配乐更具跨界性,大家过往的合作都是从其他音乐作品开始的,譬如陈其钢和张艺谋的合作,便是起源2008年奥运会。

随着中国电影更年轻态,窦唯《李米的猜想》)、窦鹏(《致青春》)、崔健《蓝色骨头》)等流行音乐人也都加入到了电影配乐工作中,并交出了自己的代表作。但更多人还是以玩票儿的性质参与其中,少有人真正的成为“台柱子”。

不可否认的是,电影配乐行业正面对着青黄不接的情况。虽然有不少出色的音乐人出现,但相比较之下,整体仍人才稀缺。

《火锅英雄》《受益人》《囧妈》等电影作曲的彭飞可谓是近年华语电影圈少数有号召力的配乐师,但即便是他,也已经是75后的“前浪”。

《暴雪将至》《隐秘的角落》等影视作品大放异彩的85后配乐师丁可,已经算得上是让人振奋的新人。但就他目前的配乐来看,有明显的局限性,他更擅长通过旋律做出氛围音效,很难像其他人能有更完整的曲子。

从这些音乐人的教育体系来看,配乐师们似乎不同于其他电影工种,大多数人服务于电影,却游离电影之外。

本土配乐师的机会

曾参与过好莱坞电影配乐工作的小王告诉我们,目前找海外音乐家做配乐,整体性价比会比国内的高。

结合他的描述和此前彭飞的采访来看,目前彭飞是国内价格较高的配乐师,价格在100万人民币左右,但其他的配乐师,普遍都敢报价到50万元以上。

相反,海外配乐师的价格虽然远在其之上,但是他们交出的作品多少较有保证,且在电影宣传时,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这种说法也得到了从事电影营销者小千的肯定,“虽然无法估量票房数,但《赤狐书生》靠久石让的名声,确实吸引了不少粉丝买单。”

即便如此,小王告诉我们,就他目前所了解的内幕,有的海外配乐大师给华语电影配乐只是挂名。通常情况是由这位音乐家写主旋律,再由工作室的其他人去完成。但有的甚至是全部交由其他人完成,配乐师只署名,“当然,这种情况在国内配乐师中同样存在。”

不同程度的署名问题时常发生。

小王曾参与了国内一部商业大片的配乐工作,因为和导演理念冲突,选择退出项目,最终在电影上映之后,他创作的部分音乐仍被使用,但他的名字未出现在电影片尾。

“并不是所有导演都是这样的,我刚入行的时候曾给第五代导演的一部作品救急,当时协议里说明了不能署名,但是导演最后还是在‘特别鸣谢’中写上了我的名字。”

这种流程的不完善和不规范,会直接导致配乐师的权益受损。比如当时《影》在上映之后配乐方面就曾闹出了侵权的问题,前期参与配乐工作的作曲家董颖达与后期加入的捞仔就是否抄袭陷入了罗生门。

从目前的电影配乐体系来看,仍有很大的缺失,对于年轻一代而言,更是缺少“一鸣惊人”的机会。

“目前来看,机会真的少。”小王略显失落。如今能很快就出来的人很少,即便是彭飞、陈英俊这些音乐人,都是靠着他们过往在音乐市场的热度,才有了后续的机会。

如今,北京电影学院声音学院设立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但据了解,这个专业整体是每两年招一次,不比演员、导演等专业那么稳定输出。

但这种教育体系下,也能让更多配乐师从在校期间就有合作摸索,逐渐形成固定的搭档模式。比如负责《过春天》配乐的高小阳和李缤,就是导演白雪的同窗好友,更是把这次工作当作了学生时期一起“玩”的作业,完全没有压力。

产业成型进行中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配乐师身上,事实上整个环节非常依赖导演本人。”小王说道,“配乐是服务电影的,很多风格和想法还是要从导演出发。”

但如今,很多导演或者剪辑师在剪辑过程中,就放入了某种风格的音乐,“有的导演给到我们片子的时候,就会指明要这样风格或者近似这种旋律的音乐。”

此前姜文找久石让做《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就曾拿着莫扎特《安魂曲》第二乐章的经典片段,希望做出来的配乐能有这样的效果。据说当时久石让非常生气,“我不是莫扎特,也无法创造相同的音乐。”

姜文与久石让

又比如杨超在筹备《长江图》时,希望配乐有那种接近德国或是北欧的工业电子噪声的感觉,结果最终片中配乐除了一首是由安巍所做的之外,其他的都是买了版权的音乐。

这些案例最后多是得到了较好的解决方案,但市场上,有不少配乐师因被样片里的旋律洗脑,或者其他原因,最后出来之后被指控抄袭。

“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电影工业体系较弱造成的。”小王告诉我们,过去不少电影的配乐都被安排在了电影制作的末期,所以留给配乐师的时间非常少,加上有的人只是单枪匹马的工作,因此出现了很多不可控的情况。

对于电影工业较为完善的好莱坞体系里,配乐通常会从剧本阶段就开始介入,而且整个作曲会是一个比较完善的团队,由一个人来完成主要的主题,其他人创作不同风格的音乐。

服务于汉斯·季默工作室的配乐大师斯蒂夫·贾布隆斯基

如今,随着中国电影工业的不断完善,不少大片的配乐都从剧本初期开始介入,那些已经有行业影响力的音乐人也逐渐组建自己的配乐团队,从实际操作中,培养更多年轻的音乐人。

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电影行业的发展,也能带动更多人关注其配乐,让配乐背后的音乐市场得到有机的发展。

文/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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