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网>新闻

品道·刁亦男:胡歌的终极任务是实现生命价值!

派翠克 2019.05.31 来源:1905电影网
时长:07:17      建议WIFI下打开

品道刁亦男:走出“白日焰火”的困境 胡歌的脸让人想起动物

1905电影网专稿 顶着柏林金熊头衔的导演刁亦男带着《南方车站的聚会》空降到了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主竞赛当中。

这些年,华人新面孔在这个浮华五月里越来越少。于是,当刁亦男带着胡歌桂纶镁万茜廖凡走上戛纳电影宫的红毯,确实被华语媒体瞩目且期待。

《南方车站的聚会》主创(刁亦男居正中)

更重要的是,这位5年没有新作品,在中国电影市场发展最为迅速的一段时间里,选择消失的导演,是不是自己也在期待走出某种困境?

这显然是个带有预设性质的问题。只是我们猜测:对于创作者而言,“走出”这个动作,是一种连贯性。这种连贯的前提,是先要走入某个困境,主动或者被动。

小电君面对面地采访到刁亦男,已经是电影在戛纳首映后的第三天。

我们首先预设,你作为读者,知道他上一部作品是《白日焰火》,不仅是同时拿到柏林金熊奖和最佳男主角的电影,还保持着海外影展获奖华语片在国内的票房纪录。

但是《白日焰火》得奖后,刁亦男推掉了大部分采访。

《白日焰火》同时了拿到柏林金熊奖和最佳男主角

可戛纳不同,所有电影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一次集中的曝光。

18日电影首映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刁亦男的行程便被官方活动和媒体采访所占据。他回答着差不多的问题,关于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关于为什么选择胡歌,不一而足。

这种车轮采访进行到第三天,让刁亦男疲惫不已。原本定下40分钟的采访被缩减到20分钟。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有些问题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那个时候,他刚结束一家媒体的采访,从休息间里走出来。采访空间是一个被玻璃罩住的顶层。阳光被集中到受访者的身上,没有舞台聚光灯带来的兴奋感。只有闷热、灼人和疲惫。

我们问他,这个关于逃亡的故事,是不是与自己想从《白日焰火》所带来的巨大声誉中逃离有关?

刁亦男似乎接受了我们的这种预设。但他没有给我们一个完全肯定的答案,而是说:“也有这种可能。”

《白日焰火》之后,他也经历了不少名利场,派对、盛典、见各路人马。有时候感觉不错,但大部分时间都想回避掉这些场面。刁亦男说,自己还是喜欢独处,一个人待着比较舒服一些。

《白日焰火》剧照

“这也是《白日焰火》成功,但是它也同时对我形成了一个困境,这个困境就是你要走出去。”对刁亦男而言,走出困境的最好方法,就是工作。

在他看来,自己要像一个匠人一样,本本分分地工作,完成下一个剧本。

刁亦男“走出困境”的路上,有不少同行者。李力是其中一人。

金融投资出身,出品过《小时代》《心理罪》,也投过《冈仁波齐》《雪暴》。5年前,他问刁亦男,《白日焰火》之后,是不是能做一个更类型化,商业和艺术结合更好的电影?

过了几个月,刁亦男给他看了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个被警方悬赏的逃犯,想把赏金留给家人。李力觉得,这是个适合刁亦男的故事。

《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触动他的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刁亦男生活的西安,一个远近闻名的悍匪在执行死刑前不久竟然越狱了,全城的警察出洞搜捕他,一无所获。两年后,他再次被捕,道出了真相。原来他越狱后跑进了动物园,藏身大象馆,与大象同吃同睡了半个月,每天窥伺大象馆外的游人,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头野兽。

刁亦男说,自己迫不及待地使用了这个故事。

于是他进入了闭关创作。工作流程很简单:早上起床吃点东西后就开始工作。午饭之后是另一段写作时间。有时候中间去散散步,回来继续创作。晚上不一定,但也会写一点。

《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回忆起来,刁亦男觉得整个剧本的创作过程也很焦灼。他是个每场戏都想得很仔细的人。剧本只写了一稿,但是他做了很多分场,设想不同的发展。

“所以这一稿我写地慢,所有写剧本的过程都是要看运气,运气好的话,你会写地很顺畅,运气不好的话,就会出现各种状况,它就你赴约会一样,有时候约会很成功,有时候在路上就会被一些事情阻断掉。”

刁亦男把写作比作赴约,恰如他在开始创作这个剧本前,就已经想好了它的名字:《南方车站的聚会》。

作为编剧出身的导演,刁亦男觉得自己在创作时,画面和故事双向思维同时进行。他的剧本把一些场景和氛围写得很清楚,但同时加上文学化的表达。

在他看来,剧本的撰写过程是一场思维游戏,普通故事的起承转合,加上电影的精神诉求。

“这些东西怎么藏在你的故事的下面形成一个潜流,这些都是一些特别复杂的思维游戏。但是最终你要把它转换成感性。”刁亦男说。

这场思维游戏进行了两年。他把写好的剧本拿给李力看。李力觉得,《南方车站的聚会》拍摄成本、难度都将超越《白日焰火》。

这部大获成功的电影其实也给了刁亦男信心,它让他发现,有了这样一部电影在手里,接下来的项目都能找到比较好的合作伙伴。

警匪题材让《南方车站的聚会》更贴近类型电影

“最重要的是,《白日焰火》让我知道类型片你这么拍,也没有什么问题。在之前,基本上大家都把类型片一律看成商业片。打打杀杀,也有严格的套路。现在我很清楚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艺术去导演。”

但是《白日焰火》的流程仍然是一部独立艺术电影的制片流程,刁亦男在走出困境的路上,其实走入的是一个新的困境。

和《白日焰火》比起来,《南方车站的聚会》给刁亦男带来了极大的挑战。85%的剧情都是夜戏。这意味着每天工作时长只有7到8个小时。每天从住地到外景地的路程也都几乎在1小时,拍摄时间被压缩得更厉害。

另一位制片人沈暘说,《南方车站的聚会》则是和工业化制作的全面对接:“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想见导演自己面对的压力很大,某种程度上是自己的一场痛苦脱变。像刁亦男这样的创作者,对品质的坚持永远是第一位的,那么所有制作上的计划和安排也都要围绕这个不可动摇的点展开。”

2500人次的群演,80多个不重复的场景,5个月的拍摄周期。这些需求也让电影在成本方面的压力不容小觑。也正因如此,电影需要启用明星,从而保证日后观众的辐射度和影片的影响力。在沈暘提出选用胡歌后,刁亦男和胡歌见了一面,一拍即合。

《南方车站的聚会》中的群演们

和刁亦男试图走出《白日焰火》的巨大声誉一样,胡歌也希望自己能在表演事业上有一个转型。两个“逃亡的人”共赴聚会,共同积极地走入某种困境。

刁亦男觉得胡歌的脸让人想起夜间的猛兽:“他们都像是在一个城市的边缘地带的丛林里,在潜伏或者是夜袭,或者是躲避猎人的追捕。”他给了这张脸大量特写,却经常不告诉胡歌自己拍他时用的景别。

这是刁亦男“折磨”演员的某种习惯。因为告诉了,心里就会有暗示,表演就会紧缩,而非放松。他给演员讲戏同样会用一些难懂的词语。

桂纶镁回忆,当刁亦男要求她再来一条的时候,给的指令是“再黑色一点”。

但刁亦男觉得,演员能懂自己。这是他按照自己说话习惯给出的反应。如果演员没懂,他相信一定会让自己来解释。如果不需要解释,那就是理解了。他对演员的反应,仍然基于演员给出的是什么状态。

胡歌对于这点的感受很明显。他回忆起刁亦男对自己的要求,惊讶于有导演会对自己的呼吸起伏和眨眼频次有要求。在一个特写镜头里,刁亦男明确地提出,胡歌不要眨两下眼。

刁亦男的这种要求,给从小荧屏跨到大银幕的胡歌带来不少焦灼感,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困境。但刁亦男自己,却是与这种困境深深地共鸣。谈起走出《白日焰火》的成功,他用胡歌的角色自比:

“胡歌也有他的终极任务就是他要兑现最后自己这条命的价值,但是他最后还是完成了。我们很多人到生命的最后也不一定能够真正兑现生命的价值,而且人本身就是知道自己要死,而且只有自己怎么死,这个是和动物有区别的,所以人也是一个有着身和悲剧性的动物,那胡歌也是这样子知道自己怎么死,但是他咬紧牙关,通过一个个关口,最后走向自己的牺牲,但实际上他是获得了一种生活。”

《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他在电影里,给主人公设置的困境是一个异样的空间。

在戛纳的记者会上,他把这个空间形容成内心的异托邦。躲进中国真实的边缘地带,在走向这些黑暗深处的时候,刁亦男觉得,夜晚绰绰的人影,那些灯光,那些水汽,那些阴影街道还有寂静都会带来一种浪漫或者宿命的感觉。

《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胡歌和桂纶镁的角色,都是边缘的灰色人群。

但刁亦男却觉得,越是黑暗的人,身上越能看到光。他试图在这部电影里讲一些侠义的观念。在他看来,传统的伦理与道义,是这个时代更为可贵的品质:“现在今天社会发展的都非常快,大家对传统的这些价值也慢慢的淡忘了,所以我觉得特别有必要从新提醒大家这些东西是非常重要的。”

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到了这个信号。

戛纳电影节结束,《南方车站的聚会》没有得奖。

曾经说喜欢让自己处在不被认可状态中的刁亦男,这次说:“你还要去继续往上爬,山一样还在。而且我觉得还有很多人并没有认可我,也有人说我们电影不好,对这些意见我都当成财富。”

电影的最后,刁亦男觉得自己给出的结局是温暖的:“胡歌行动的底蕴也是有温暖的调性。最后两个女人完成救赎,走在街头,也好像赢得了胜利了一样。”

不知道安排这样一个结局,是不是因为他在困境之中,抓住了那缕光亮。

文/派翠克

最惹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