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王小帅：重返柏林创作更理性，拍摄时会心疼王源

（采写/小凤） 德国当地时间2月15日，第69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上，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王小帅导演电影《地久天长》与媒体见面，王小帅接受了 的独家专访。

此次是《左右》11年之后王小帅再度入围柏林主竞赛，谈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创作，他表示自己的思路更加理性，价值观更加清晰，在拍摄时也会更明确自己要什么。目前影片时长3个小时，王小帅称这是他最满意的时长，也是最能全面展现影片风貌的长度。

在电影筹备阶段，王小帅准备启用王源饰演“刘星”一角就引发了很多争议，对此王小帅表示现在看完成片应该很多人可以了解到王源的努力和实力，同时他坦言自己在片场会很心疼王源的生活状态：“我觉得他没有办法，可能因为到哪里都被粉丝追着，为了保持他的状态，他就不得不进行那样的生活方式，这让我觉得很心疼，实际上一个人参加摄制组来拍戏，有这么多的叔叔阿姨，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大家一块集体经历这么一个拍摄过程，没准大家可以聊聊天，交一些朋友，更多的探讨电影，这个对他来说都很困难，这是特别让人心疼的一点。”

启用王源并没有商业上的考虑，很心疼他的生活状态

：片子昨天放完之后，现在很多人都说有可能会拿金熊，现在对于拿奖有什么期待吗？

王小帅：我们中国的观众以及媒体，其实最关注的就是这个点，但我觉得正常拿，实际上我希望大家多考虑和多关心一下如果没有拿奖怎么办，太过于期待，没有拿奖，又会被更多人抛弃掉，这是我认为需要小心的一点，你看这边入围的片子只有一个金熊，其他的可能没有拿到，但是不见得它们就非常不好，所以观众其实更要重视的是这些入围的影片能够多看就好了。

：采访王源的时候他说当时你找他演这个角色，他还想着自己可能是一个流量明星，你找他很意外，你当时找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王小帅：王源那年16岁，这个戏正好要找的孩子也差不多16岁，我以往找演员的方式是地毯式的搜索，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只有地毯式搜索，没有冒出来你也没有办法，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各种组合，进入演艺圈的很多很火热，这样你在找演员的时候，可能地毯式的搜索之前，就有人提供给你去看和观察，所以像这样的情况，其实省了很多事情，因为在搜索到他们之前，他们已经进行了强力的训练，在舞台上跟观众的沟通，自己的舞台的经验已经有了一些基础，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很好的契机，这样的话就省的我花两个月时间再去找五百个同龄的孩子，我觉得他整个状态是最好的。

：会有一定的商业上的考虑吗？

王小帅：其实我完全没有概念他们有什么样的商业性，我是听不见这些话的，就是说现在粉丝怎么样，因为我们都不去他们的现场，甚至我们现在根本不去什么歌厅了，这些名字不知道，他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们也是没有经验的，所以说不会是因为这个。如果说推荐的是也是很大咖，是比王源更大的明星，那不合适我怎么用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还是在电影里适合是最重要的。

：王源最后的表现你还是比较满意的？

王小帅：大家的质疑一开始很多，王源说没关系，他们看了以后他们就知道了，就是这样。

：所以他在片场有没有什么事让你比较难忘，觉得他是一个很努力或者很认真的演员。

王小帅：我觉得他没有办法，他可能因为到哪里都被粉丝追着，为了保持他的状态，他就不得不进行那样的生活方式，这让我觉得很心疼，实际上一个人参加摄制组来拍戏，有这么多的叔叔阿姨，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大家一块集体经历这么一个拍摄过程，没准大家可以聊聊天，交一些朋友，更多的探讨电影，这个对他来说都很困难，这是特别让人心疼的一点。他拍的戏留下的记忆就是很局部的，跟其他的人没有关系，我认为拍电影最享受的就是跟大家在一起，这没办法。

回应争议：目前的时长最满意，结尾并非好莱坞式的大团圆

：很多人认为影片虽然是在展现时代感，但是当中有很多文化符号上的堆砌，或者是一种消费，你觉得在文化符号的设置上有去做这方面的考虑吗？

王小帅：你要是说通过历史或者这个过程中去看，会有一些让你眼睛觉得不正常的东西，这样的话观众自以为发现了你在做符号的堆砌，实际上这是自然产生的，每一个时代出现的事情必然要在那里。比如说回到那个时候，双卡录音机，或者是穿着大翻领的衬衫，这是一个基本的状态，这是年轻人追逐的状态，所以这个只要到那里就是这样，不存在什么堆砌，除非你不拍这样的电影。

：有人觉得你的电影感和之前的一些作品是有一定的消退，很像电视剧的质感，你有这种感觉吗？

王小帅：我完全没有，因为在电影感上，其实我觉得大家也可以去反思，不见得很阴冷的乌云天空就是电影感，其实你看新浪潮里面的罗马电影，就两个人在那说话，非常简单，但是却是一个艺术非常高的殿堂，像现在大家所知道的洪尚秀，在世界上确实影响力很大，自成一派，这个东西你要是拿电视剧来考量是不对的，从审美上大家不要纠结于画面多精致或者什么，其实最重要的是看这些导演能够呈现出来的人文价值。

：再就是关于影片的结尾，大家觉得太中国式大团圆了，可能有点画蛇添足，可能在墓碑那里能够停止是最好的结果，你为什么在后面加了这样一段？

王小帅：其实对于这样的停止，就好像人们把它当成一个有结构性的电影来看待，我们大家觉得，我自己也觉得，其实这不是一部电影，你不要觉得从哪里结束和哪里启动就是一个很好的结构，这个是生活，看的时候其实大家就在体会真正的生活扑面而来的细节和那个味道，让他成为生活里流淌的东西，而生活在里面的人，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还活着，像现在这个电影里的刘耀军和丽云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得继续寻找他们活下去的动机理由和快乐，所以这个等到孩子再回来的时候，这个事情在生活里发生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随着孩子长大，从一个十几岁长到二十几岁，重新回看自己的人生，重新想自己的养父养母跟叛逆期不一样，人会改变，他们就变成一个非血缘关系组成大家认为的完美的家庭，这个完美的家庭其实是令人心酸的，这其实是一个带有心酸的大团圆，不是真正的好莱坞式的大团圆，是对生活发出探究和真正的疑问，是微笑着流泪的大团圆。

：影片刚拍完剪的长度大概是多长？

王小帅：四个多小时。

：现在三个小时是你认为最适宜的时长吗？

王小帅：其实是可以长，如果需要短也可以，但基本上这个时长，现在目前为止是最满意的的结果，如果回头看，这个东西需要时间，可能有很多剪掉的东西放进来增加厚度和时长感也可以，这是另外考虑的事情，一般的电影不会过早和过多的考虑各种版本，或者是怎么样，现在拿出来就是它了，经过自己考虑。

谈创作：重返柏林价值观更清晰，片名传达生活理念

：你当年很早的时候就来到过柏林，那时候是在创作的早期，现在经过了这么多年，觉得自己的创作上有什么变化或者不变的东西吗？

王小帅：就是在创作的过程中自己的心里所想要掌握的东西，可能越来越清晰，特别是你从事创作的时候价值观就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可能年轻的时候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创作的感觉，现在可能有更多的理性的东西。

：你把片名定为《地久天长》，不仅仅是因为那首歌，通过这个片名，更想传达给大家一种什么样的理念？

王小帅：这就像我说的这不是一部电影，这是生活，而生活真的是人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漫长的时候真的要经历很多的事情，要承受很多的痛苦，慢慢慢慢过完这一生，如同地久天长这个概念是一样的。

：这几年在《闯入者》之后可能都在忙这部片子，除了创作之外，还在忙什么？

王小帅：电影是这个，主要的我忘了，就一个人在搞创作，只有局限在这个记忆里面，就像我刚才说的王源你问他在摄制组里有什么，他可能根本回答不上来，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很多事情发生，就是这样，我们拍电影的人，特别是导演，我的精力就是写剧本，修改，然后吃饭，再睡觉再起床，就是这样，拍的时候，其他的记忆都被消亡掉了。

：因为去年在金马还看了你的纪录片《我的镜头》，那是在闲暇的时候拍的？

王小帅：你看我都忘了，等于说是一个很多年以前胶片的时候，有一个契机，我们到处去拍了一些这样的创意性的东西，觉得希望从那个展厅里拿出来，做一个长度性的纪录片，慢慢的补充，还是拍电影，都是一样的。

：所以接下来在创作上，还希望有什么尝试吗？

王小帅：其实我们现在正在和加拿大谈一个合拍，现在还在写剧本阶段，暂时先保密。

：还是会聚焦中国小人物这种风格？

王小帅：也可能会有外国人加入什么的，这个故事里面其实是带有我所喜欢的元素在里面。

本文系 独家稿件，未经授权，禁止以任何形式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