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警世寓言？《危城》：强权与公义的殊死较量

陆支羽 2016.08.14 来源：1905电影网

1905电影网独家专稿 继2013年极具老港片情怀的《扫毒》之后，陈木胜再续江湖人的宿命恩怨，拍出了这部古装标配大片《危城》。影片立足正义与邪恶，探讨强权与公理，将国家内战、军阀割据的乱世时代悉数道尽；看似老港片司空见惯的传统套路，放在当下看来却有种经典复古的意味。

陈木胜的老三样

近年，总有人称陈木胜导演为香港版的“迈克尔·贝”，这得益于他在动作枪战片领域的成绩斐然。无论是早年的《旺角的天空》、《冲锋队之怒火街头》，还是巅峰时期的《双雄》、《三岔口》，以及近几年的《新警察故事》、《保持通话》、《扫毒》等，陈木胜在“爆破”领域的成功总是有目共睹，曾一度被誉为“炸弹陈”。

在《危城》中，陈木胜同样不无例外地使用了连环爆破这一招。但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的爆破高潮戏，并没有刻意掩盖剧情瑕疵之嫌，还是基于城民们同心协力、集体完成“危城歼霸”这一护城使命的美好夙愿。

电影中的爆炸戏份

这座几乎被架空了外部世界的《危城》，其实很像是陈木胜版的“围城”，投注了导演自身对这个世界的观望，憧憬桃花源一般的乌托邦，又注定逃不开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陈木胜甚至借用美国西部片中惩恶扬善的经典模式，加入到这场非黑即白的正邪之战中。

古天乐饰演的军阀恶少滥杀无辜，在普城酿下三条人命，面馆老板、石头城的老师和一个孩子，活生生死在恶少枪下。刘青云带领的普城保卫团欲将恶少绳之以法，然而却面临着被军阀势力屠城的灭顶之灾。在短短的时间里，陈木胜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各路兵马齐聚普城、各怀鬼胎的图景，正义保卫团、变态杀手、土豪劣绅、逍遥游侠、霸道军官、普城百姓等集体勾勒出一场在所难逃的民国武侠混战。

洪金宝担任本片的武术指导，着实费尽心力，除了花哨而凌厉的动作设计，他还特意选用了符合民国背景的刀、棍、鞭等冷兵器。在敌方夜袭保卫团试图劫狱那场戏中，从房顶杀下的刺客手持冰刃，上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惨烈戏码。刘青云手中的长鞭，就像一条灵活的蛇，总是耍得虎虎生风，让人望而生畏。最悲壮的是刘青云与廖启智木桥遇袭那场戏，两人血拼厮杀，打得壮怀激烈。

直到巅峰对决的高潮戏，洪金宝赋予了每组对抗人马以全然不同的动作场面，彭于晏和吴京的师兄弟酒坛大战，刘青云、袁泉与古天乐的枪口对决，保卫团与普城百姓里应外合的血战密谋，引爆了一场场动作高潮。

四个男人一台戏

作为一部民国版的武侠片，陈木胜将公义、民意与契约精神从始至终贯穿。在这场大动干戈的较量中，刘青云饰演的杨克难、古天乐饰演的曹少磷是事件的核心人物，而彭于晏饰演的马锋、吴京饰演的张亦则是正邪两方各自的帮衬。

彭于晏饰演的马锋是个逍遥自在的浪人，他是这场民国混战中最看得透混得开、最与世无争的典型，正如他给他的马取名为“太平”，以及四海为家的生命哲学，着实有些古代侠客的隐逸色彩，无疑不让人想起黑泽明《七武士》中由三船敏郎主演的那个菊千代。

殊不知，马锋的这份识时务也是经历过年少气盛时理想与现实的冲撞的，当作为镖师的本职工作，与内心的“公义”发生冲突时，马锋放弃了契约精神，决意选择退却江湖，寻求公义。而在普城的这场正邪交战中，马锋也最终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代表“公理”的杨克难这一边。时间淬炼了他的心智，马锋学会了笑看人生，却从未磨损纯良之心和正义感。他应允了死去老师的请求，完成了护送幸存的孩子们去省城的使命，并毅然返回普城救杨克难于水火。

刘青云饰演的杨克难则是当仁不让的侠之大者。敌人眼中的小小地保，始终以三代尽职尽守为内心的荣光，努力用身体力行证明英雄的真正价值。当石头城的难民涌向普城时，他力劝城民们收留大家，将公义延续下去。而在面对曹少磷军阀势力的威胁时，他则始终坚信“杀人偿命，君子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是权力高于一切的大军阀之子。

然而，杨克难最终却无奈妥协于民意。在军阀割据混战那样的乱世里，民意一方面可以实现民主，为兑现最佳政治制度制造可能性；另一方面也很有可能被恶势力所操纵，成为集体无意识的暴力牺牲品。当普城一开始公审连环杀人的曹少磷时，最激动的无疑是民众，恨不得能将罪犯即刻处死；而当曹少磷的身份被查证，再经由刘土豪的一番循循诱导后，民众们自求多福、明哲保身的念头开始改变舆论，转而要求释放曹少磷，以保住全城百姓的性命。在民众们眼里，“强权大于公理”似乎是无可奈何的现实，只有先跪下，才有活命的可能。

所幸，杨克难最终证明了他是对的。即便全城百姓背弃了他，他依然在顺应民意的情形下选择留守普城，并试图以己之命换取民众的性命。他深知雄踞曹少磷背后的军阀势力的可怕，但依然甘愿冒一冒即便满盘皆输的风险，堪称侠之大者。

古天乐饰演的曹少磷，则无疑是古仔这些年来最变态的角色之一，将一个杀人成性同时又摸透人心的变态狂魔演绎得活灵活现，也让影迷们充分见识到偶像诠释大反派的出人意料的可能性。无疑，影片中的曹少磷就是这场契约精神的反面教材，杀人时面露凶残，杀人后无辜装可怜。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必须遵守的打赌和约定，他只是妄求开开心心地玩一场杀人游戏。在他眼里，从来不在乎女人与孩是否无辜，即便衷心护佑他的张亦也不过是父亲门下走狗而已。毋庸置疑，面对曹少磷这样的败类，向他下跪是没有用的，然而，普城民众并没有彻悟，而是心存侥幸以为有活下去的可能。

吴京饰演的张亦则是利欲熏心的现实主义者。作为马锋的师兄，张亦更展现了积极入世的一面，想法成熟胸怀野心。面对曹少磷惨无人道的恶行，在他眼里却无关痛痒，他只在乎能伺候好少帅才有机会往上攀爬。他无疑是这四个男人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初来普城救人时威风凛凛，给所有人施了个下马威；在与马锋的几场对决中，同样彰显出势在必夺的气场。然而，他的内心终究还不够残酷，在命运危关之际，他本能地对马锋出手相救；为了这份难得的同门情谊，却将自己葬身在铺天盖地的酒罐之中。

当公义遭遇强权

影片《危城》的英文名叫“Call of Heros”，在那个民不聊生、兵荒马乱的时代，着实太需要英雄出世、来拯救苍生了。在曹少磷杀人事件后，陈木胜借反派之口带出“强权就是法”的乱世歪理。究竟是牺牲全城性命坚持正义，还是保命求太平更重要呢？这样残酷的选择似乎从来都是历史上无法攻克的大难题，理想与现实的剧烈冲突总是将每个时代的正义者折磨得精疲力尽，有人为此亡命天涯，有人从此避而远之，也势必有人选择义无反顾地坚守。

陈木胜在《危城》中身兼导演与编剧二智，对“公义遭遇强权”的价值观二元对立的过程剖析得入木三分。在古天乐饰演的曹少磷胡作非为的背后，是他大军阀父亲手握千万军队的深厚家底，这是强权。而刘青云饰演的杨克难身为普城保卫团团长，为了保护全城百姓，分得清是非黑白，为了伸张正义绝不向恶势力低头，这是公义。无疑，陈木胜在编剧层面上，深入思考了这层关于“强权和公义”的微妙的人物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