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谢铁骊在三度通读《红楼梦》原著的基础上,于1985年开始改编剧本,进行前期筹备;1987年开始拍摄;1990年全部完成。他本着忠实于原著,切忌“标新立异”的创作原则翻阅各种红学研究史料,历时五年时间,终于完成了六部八集电影巨片《红楼梦》。在改编和拍摄《红楼梦》的创作过程中,谢铁骊着力进行了三个方面的努力。
首先是民族化。运用世界电影先进的技术、技巧为我国电影民族化服务,是谢铁骊导演追求的目标之一。拍《红楼梦》,在导演构思、摄影构图、营造时代氛围和人物造型各个方面均汲取了我国优秀的民族文化艺术中的营养。国画的意蕴对谢铁骊的创作有很大的启发:宋代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明代画家仇英的人物西以及明清仕女图等画卷,对他处理“太虚幻境”、“贵妃省亲”、“晴雯补裘”等重点场景均有很好的借鉴。《红楼梦》小说中诗词歌赋占有很大比重,是小说的有机部分,影片力求表达出诗词歌赋的意境,让观众通过银幕充分感受到诗情画意。如第一部中“宝玉迎雪”中,贾宝玉在微醉中奔向园内,如痴如醉地任雪花飘酒落满全身,直至变成一个雪人,然后镜头转入贾府门前的两尊覆盖着白雪的石狮子,宝玉伫立在白茫茫的大雪中,仿佛自己已经离开了污浊的现实,他的思想进入了圣洁世界。焦大说贾府只有大门外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宝玉迎雪”的渲染,令人领会到贾府还有一个宝玉也是干净的。古典戏曲尤其是京剧艺术的优良传统,也是谢铁骊学习、汲取民族艺术精华的一个方面。如“省亲”中贵妃进府场面的构图就借鉴了中国传统戏曲中的处理方法。
其次是生活化。近年来影视界古装片盛行,但普遍存在舞台味,演员表演程式化、刻板化,令其塑造的人物感情失真,经常处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虚假状态中。为了破除这些毛病,谢铁骊将“景物推远,人物拉近”。景物——包括环境陈设、服饰、妆饰以及人物的步态等,尽量与现实拉开,避免现代化,使影片具有古代感、历史感,把观众自然而然地引进遥远的过去。而人物的感情要真挚饱满,人物交流要真实。谢铁所选定的的演员大部分来自舞台,不少是全国各剧种的尖子,也有一部分是电影演员。戏曲演员与电影演员,穿上古装活动起来就有差距,为此他要求他们相互交流,而对戏曲演员的要求是“保留三分舞台感觉,七分生活状态”。
再次就是艺术化。谢铁骊对全片的总体掌握是:深入细致地、多层次地揭示贾府是如何从“赫赫扬扬”的“钟鸣鼎食”之家落入衰败的境地。如元春省亲虽轰轰烈烈,实是回光返照。这不是场简单的礼仪戏,它的内涵是喜中含悲,天伦和礼教的相悖。元春入宫多年,第一次回家见亲人,孤零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静待,她的祖母——老祖宗却从五更起就率领儿孙们在寒风凛测中迎候。最后允许接见了,又要举行跪拜典礼。元妃撕心裂肺,连续说出了三个“免”字。这几个“免”,就是《红楼梦》这场戏的核心。又如听到元妃死于官中,老祖宗悲恸不已,却立即遭到太监制止。导演这里特别强调了违背常理的“不许哭”。老祖宗在宫中不能哭出声,只见她用手捂住嘴,紧接着转入宝玉卧室,哭声才爆发出来。这一抑一扬,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礼教的冷酷无情。氛围的渲染是极为重要的。谢铁骊努力将原著中的各种气氛、丰富的感情色彩运用电影的手段——镜头、音乐、音响给予渲染,赋予意蕴。悲剧气氛布满全局,贯穿全片。高潮出现在第六部:黛玉离世宝钗大婚,大观园寥落荒芜,贾、王、薛家一个个败落,接着是“抄检”、“祭天”、“散资”、老祖宗归天,最后宝玉出家回归太虚幻境与影片开头相呼应。[1][1]
以时代悲剧为背景,衬托宝、黛的爱情悲剧,全面地反映《红楼梦》,就是谢铁骊及其全体摄制人员的主旨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