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mbi 2
(1979)
很多人喜欢用“是否吓人”来衡量一部恐怖片的优劣。其实,电影毕竟是电影,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总会不断增长,为吓唬人而吓唬人,迟早会陷入故弄玄虚的无聊圈套。比起“吓人”,“抓人”更为重要,就是说,用带血腥味的悬念,来挑逗观众阴暗的好奇心。 《僵尸》是一部很传统的类型片,一切情节都按部就班:从发现僵尸,一直到主角们被围攻,最后必然是一场幸存者对成群僵尸的痛快屠杀。但这种电影的魅力本来就不在于吓得你晚上不敢一个人去厕所。《僵尸》在细节之处的高明和精彩,足以令许多成本高出其几百上千倍的所谓“大制作”汗颜。 故事开头,一条幽灵船游曳在纽约港口。海岸警察诧异地登上这条无人小艇,突然遭到僵尸攻击。船主的女儿安妮闻讯赶来,为了追寻失踪的父亲,她与记者彼得一起,前往加勒比海上的圣托马斯岛。 这时,圣托马斯岛上正在上演一幕惨剧。自从三个月之前,岛民们发现死去的亲人在夜间行走开始,被僵尸咬伤的人逐日增多。住在岛上的默纳德医生不相信这是巫毒教的邪术,坚持和妻子留在岛上,试图发现死人复活的科学依据。安妮一行赶到,得知安妮的父亲早已死于这场灾难。这时,岛上的僵尸成群结队,巫毒教邪恶的鼓声彻夜不绝,甚至那些死去几百年的尸体,也开始蠢蠢欲动…… 卢西奥·福奇的天才,蕴藏在每一寸胶片中。对于悬念,他有着希区柯克式的敏锐。影片在开场上便有着与众不同的耐心,将近10分钟,你看不到僵尸的影子。当警察踏入空无一人的小艇时,镜头耐心地在艇内狼藉的陈设上游移,却总不忘以腐败的食物和蠕动的蜈蚣来绷紧你的神经。终于,一支啃剩下的断手映入眼帘,紧接着,杀出一头硕大无朋的僵尸,肆无忌惮地撕咬起人肉…… 在一个幽闭的空间中,悬念是最致命的。因为你知道它“就在那里”,却不清楚它“究竟在哪里”。 同样,把气氛由静谧突然点燃到爆炸,也能以强烈的反差,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僵尸》像许多意大利恐怖片一样,不忘对女性躯体进行充满欲望的描绘。很难想象,一部以腐烂的尸臭为主题的电影,会出现如此香艳的镜头:几乎一丝不挂的美女,在清澈的海底世界畅游——套用网络流行的字眼,应该叫“美女露两点潜水”。然而,正当我们的视线流连于娇躯、珊瑚和热带鱼时,一条杀气腾腾的鲨鱼把影片拉回正途。但谁又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美女躲避鲨鱼,竟躲到一只僵尸怀里。她侥幸脱生,僵尸穷追不舍,与追来的鲨鱼碰个正着,于是“僵尸斗鲨鱼”的历史性一幕上演了! 当然,条件所限,这段特技跟《大白鲨》还是有差距。影片使用了货真价实的鲨鱼,由饲养员扮演僵尸。因此,鲨鱼的个头有点嫌小,也不够凶悍。不过,创意和气氛足以打满分。 这部片子最经典的场面,也是以一名美女为代价的。默纳德医生的妻子被僵尸杀死一段,显示了卢西奥·福奇卓尔不群的才华。 起先是女人在淋浴,撩人的情欲场面,但镜头不知不觉,从雾气腾腾的浴室转到窗外。这种僵尸的观察视角,本片中使用多次,而此处,则以僵尸的眼睛窥伺优美的裸体,具有格外的刺激性。终于,一只腐烂的手搭上玻璃,开始进入“希区柯克时间”。 卢西奥·福奇绕有兴致的让“牺牲品”来往于几个房间之中,每次打开一扇关闭的门,对观众都是种折磨。最终,“门”也成为一切高潮的载体。他对暴力的表现非常精巧。僵尸开始闯进屋中,女人拼命抵住门,镜头却并不直接对准他们在门里门外的对峙,而用墙壁上影子的拉伸变化来表现。加上尖刺的噪音背景,来造就紧迫感。经过漫长的拉锯战,僵尸占据上风——但我们依然只能看到一支伸进门缝的手。于是,压抑已久的暴力在被门碾碎的手指上集中喷发。虽是管中窥豹,却胜似一览无余。 门的对峙继续,再次使用僵尸的视角,窥视女人艰难地挪动沉重的家具来顶住门,同时,门被破坏的声音不断加强,缝隙越来越大,进一步刺激早已窒息的场面。 好戏这才来到高潮:门突然被击碎,一支手穿过来死死揪住了女人的头,往门外拉。千万别以为这就算结束。这时,我们惊讶的发现,女人的眼球正对一根突起的碎木,被僵尸越拉越近。 镜头不断在脸部特写和女人那只眼睛的主观视角间切换。一次,又一次,一公分,又一公分……我不由得想起路易斯·布努埃尔的《一条安达鲁狗》,可那是牛眼,此处却是活生生的人。卢西奥·福奇招牌式的残虐露出狰狞面孔,他真的不打算停下来! 令人发指的是,直到锐利的木条刺入瞳仁,镜头仍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终于木条折断了,我清楚地看到一大块东西离开了眼眶。 从淋浴到丧命,用了足足6分钟,这伟大的6分钟,似乎比6个世纪还要让人难耐。诸位,我得说,《客栈》里那一段剜眼睛的镜头,跟这个比简直就是闹剧,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这就是僵尸电影,它用尽一切手段,只为迎合一切阴暗龌龊的欲念,让人们在战栗中达到高潮。